一時間,眾多視線落下了陳敵的身上,有憐憫,有厭惡,有戲謔......
了解憐仙閣規(guī)矩的人都知道,陳進那一番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憐仙坊為陳敵預(yù)留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亦或是說陳敵壓根沒有想過要贖。
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他們所想的理由以前者居多,前者是討厭陳敵的人最喜歡的原因,是無關(guān)者最喜歡的瓜,是國王派系這一邊所想的最壞結(jié)果。
也有很多人心思活絡(luò)起來,都想再去憐仙閣一層去逛一逛,為當(dāng)今狀元帶上一定綠油油的帽子,這可讓人有點興奮啊!
人性劣根一向如此。
他們并不知曉曾與陳敵有過露水姻緣的花魁早已投河,憐仙坊可不會去宣揚花魁死這么一個消息,連內(nèi)部出事尋求的大理寺破案都是靜悄悄的。
現(xiàn)在看上去花魁的確是受萬人追捧,但這拍賣花魁的重頭戲三年一次,兩年一次,一年一次,一年兩次不等,皆由憐仙坊來決定,憐仙坊經(jīng)營這么多年,有多少花魁根本就數(shù)之不清,又有誰會去關(guān)注一個花魁的死活。
“南宮兄,聽聞戶部尚書一家慘遭屠殺死于非命,可我曾聽一混人說來,那歹徒非外人,而是云尚書大人之子,不知可有此事。”
陳敵作為國王看重的重臣,先是被丞相一門陷害,再越獄再到逆風(fēng)翻盤,這可幾乎成為了京城里的又一個傳說,被丞相一門牢牢掌握的戶部,如今國王派系有了撬動的痕跡,也是多虧了陳敵,陳敵在國王派系之中地位之重?zé)o限升高。
羞辱陳敵如同在打國王派系的臉,國王派系之人豈能不站出來為陳敵撐腰。
花魁一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對于朝廷高官來說,那個沒來逛過憐仙坊,那個沒有跟那才貌雙全的花魁有過那美好一夜,只不過陳敵出生寒門,未得功名之時得憐仙閣頭牌花魁青睞,無疑是高攀,一時間被傳唱為佳話,
在考取功名之后,被所為的佳話帶來反噬,也是常見的,若是被某些有心人故意提起,并且夸大,這流傳出去的名聲可就是不太好聽了。
但這一件事本身就是無解,無論陳敵做出那個選擇,總能讓人找到嘲諷之處,所謂擒賊先擒王,直面問題的根源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陳進不過只是一個受人指使的小丑,在那佯裝聽不到的南宮文治才是根源,在場之人無非就是想要羞辱國王派系,聽點花邊新聞罷了,用更大的事件掩蓋過去不就行了。
“那件事果然是真的!”
“云家滅門聽說都是自己人做的?!?p> “畏罪自殺吧,你也不看看大理寺查出了多少戶部做的臟事,戶部由云海掌控多年,誰知道云家貪墨了多少,這么多罪名疊加起來誅九族都是小事,自殺還能留下些血脈?!?p> “云海作惡太多,連他自己的子嗣都看不過,先有其女狀告,后有其子刺殺,這是報應(yīng)?!?p> “你說這可不可能是死人怨魂前來報復(fù)?我可聽說在被殺之前,云家上下可都染上了瘟疫!”
“冤魂報復(fù)?可是戶部的事情好像大多數(shù)都是丞相之命吧?”
戶部尚書一家一夜之間詭異滅門,這件事本來就流言四起,只不過丞相一門暗自使用力量將其壓下,再加上流言傳得實在有些夸張,所以有不了了之的情況。
現(xiàn)在重新被提起,而且還是出自工部尚書的公子口中,本來熄滅的“流言”一時間又有死灰復(fù)燃之勢。
“徐濤你休要胡言亂語,云家一案早已結(jié)案,乃是歹徒入室殺人奪財,云尚書且尸骨未寒,你竟在這里胡言亂語。”
見輿論變化之快,吏部尚書之子當(dāng)即是言辭厲喝。
“何兄,你激動了,我何曾下過定論,只不過是聽混人說過,丞相家與云家一向關(guān)系親密,今日見南宮兄在此,故而才好奇地問一下而已,南宮兄不喜,那不答也罷,不答也罷......”
丞相一門之人反駁,工部尚書之子不惱反笑,如漁翁見魚兒上鉤,接著道,“只不過歹徒一案,我又曾聽聞,大理寺還在審查之中,刑部又已經(jīng)結(jié)案了?”
這嘲諷之言,又有何人聽不出,刑部、吏部、戶部蛇鼠一伙,早就人盡皆知,刑部偽造證據(jù)私自結(jié)案的作風(fēng),又有幾個是不知道。
吏部尚書之子使勁反駁,但臟水已經(jīng)潑上去了,又有幾個能夠撇得干干凈凈,特別是對于本來就不干凈的人來說。
這種事情只會越描越黑而已。
果然,戶部尚書一家滅門的瓜比陳敵的風(fēng)流史要大得多,再加上吏部尚書之子的越描越黑,輕輕松松的壓過了陳敵的風(fēng)流史,雖還有幾個人不屈不撓地提起,不過誰又在乎呢,流向已定小小的浪花注定被吞沒。
“可悲啊!”
一直默不作聲的南宮文治,忽而長嘆一聲。
“南宮兄為何嘆息?”
南宮文治終于是忍不住下場了,工部尚書之子眼眸帶有戲謔地問道,臟水早已將其淹沒,看他如何辯論,終究不過是越描越黑罷了,大勢之下下場者都是一個結(jié)果。
“世界皆說,今乃盛世,才子輩出,如今看來不過是自吹自擂,一場鬧劇罷了?”
南宮文治一副憫天憐人的模樣,有人忍不住反駁道,“南宮公子何出此言!當(dāng)今國盛民強,才子倍出,既有治國之才,又有驚世才子,遠(yuǎn)超先代,何有自吹自擂之說?”
“遠(yuǎn)超先代?”
一聲冷笑,南宮文治一臉不屑,“何為治國?何為驚世?我只是見到一群飽讀圣賢之書,卻妄言怪力亂神之輩。”
此言一出,方才在討論怨鬼報復(fù)云家的書生們當(dāng)即是齰舌緘唇,何人再敢妄言。
不愧是稱為治國之才,南宮文治果然不簡單,簡簡單單一句話就硬生生地將他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所造就的大勢壓下,此等才智,此等霸氣,那些窩囊皇子又如何能比!
霎時,眾人也陷入詭異的沉默之中,這種時候又該說什么呢?
“一千兩?!?p> 一道聲音打破的沉默,聲音的來源,正是那引起此次漩渦的中心,只見陳敵淡然的抬了抬手,朝憐仙閣的美嬌娘報出了一個價格。
眾人這時才如夢初醒,他們現(xiàn)在還在憐仙閣前參與那爭仙呢!
這不知不覺的都已經(jīng)是到了最后一個壓軸花魁了,還過了那破題之關(guān),無花魁心儀之人,到了最后的競價環(huán)節(jié)。
望見那壓軸花魁的容貌,一顰一笑間,那可愛與嫵媚的完美結(jié)合,讓人一見傾心,不少有才無財?shù)臅?,大聲懊悔,自己居然錯過了在這等美人面前表現(xiàn)的機會。
陳敵開口,看著其周圍的人物,一時間竟無人敢叫價,這卻讓主持的美嬌娘為難了,因為先前的出價已經(jīng)是超過陳敵所出的價位,陳敵這算是什么意思想要強買嗎?
要是別人早就被丟出去了,叫價之人是最近風(fēng)頭最盛的狀元爺,憐仙坊背景是不弱,但也不想輕易得罪陳敵。
“黃金?!?p> 陳敵緩緩補上二字,美嬌娘美眸一下睜大,轉(zhuǎn)憂為大喜,連道,“憐仙姑娘的入幕之賓為狀元爺。”
以如此價格買下入幕之賓之位,可謂是前所未有,美嬌娘激動無比,看那此起彼伏的樣子,她好像都想以身相許了似的。
憐仙姑娘也抬起美眸來,好奇地看向陳敵,這可是名副其實的一擲千金。
憐仙閣的小船也來接人了,但陳敵卻沒有著急著動,又道,“我以此價格,以此價格贖下憐仙姑娘?!?p> 原來陳敵要的不是一夜,而是要整個人??!
一旁瞠目結(jié)舌的眾人,也緩了下來,怪不得陳敵一下出那么高價,要真的只買一夜,就算是仙女下凡也不是這么一個出價法!
“這......”
美嬌娘則是遲疑了,一千兩黃金價格雖高,甚至她還驚為天人,可那是買一夜的價格,若是贖身,這個價格實屬正常,甚至有點偏低了。
憐仙坊為什么會為有意愿為花魁贖身的人將花魁留出一段時間,一是賣個人情,二是給時間你去籌錢。
憐仙坊贖身的價格出了名的高。
她往身后看去,似乎想要征詢在簾后是憐仙坊的坊主,直接開價就是要贖身的她也很少遇見,坊主微微頷首直接同意了,看了憐仙坊也很想結(jié)交前途無量的陳敵。
“不愧是狀元爺,豪情萬丈,憐仙坊又豈能小氣了,恭喜狀元爺抱得美人歸?!?p> 美嬌娘當(dāng)即宣布了壓軸花魁的歸屬。
周圍又響起了一陣恭喜之聲,只不過更多的是丞相一門中傳出的聲音,他們在心中偷笑,陳敵這不是自尋死路嗎,這下負(fù)心人的名號是背定了。
“諸位客氣了,南宮兄此番前來本是為了爭仙而來,反因俗事而錯過了實在可惜,我也不好意思看南宮兄空手而歸,三日之后,我便讓人將憐仙姑娘送到南宮府上去?!?p> 不等南宮文治答應(yīng)與否,陳敵便起身笑著離開,工部尚書之子忽而也笑了起來,“可惜了,我沒能爭到花魁,否則過幾日也定將美人送到南宮府上去,不讓南宮兄空手而歸,可惜了,可惜了......”
狀元不愧是狀元,他的幫忙反而是多余了。
南宮文治一副吃了翔一樣的表情,陳進還在品味陳敵這是失了什么心瘋,白費那一千兩黃金,直到工部尚書之子再重復(fù)了一遍陳敵的話,他才反應(yīng)過來,陳敵這是反手就將綠帽子扣到了南宮文治的頭上,不,這比綠帽子更惡劣,陳敵這是在說南宮文治只能玩他玩剩下的。
折騰來折騰去,都侮辱到了南宮文治的身上,陳進似乎未受牽連,但這卻讓他對陳敵越發(fā)的怨恨。
明明他投靠在更有勢力的丞相一門,明明他的地位應(yīng)該是爬得更高了,為什么,為什么所有人都瞧不起他,憑什么,憑什么陳敵一個野種、煞星,反而是比他走得更遠(yuǎn),更受重視,憑什么......!??!
今日之后,無人再言陳敵負(fù)心,負(fù)心的極致那叫風(fēng)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