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是個公子,卻沒想到原是個小姑娘。”
泠煙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說話的聲音更是悅耳動聽,好像她并沒有揭穿葉寒枝的秘密,而是在說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
葉寒枝也不掩飾,只說道:“怎么?是姑娘就不能來玉春樓了?自古以來有誰規(guī)定了來青樓的就只能是男人?”
泠煙笑著搖搖頭,她從不認(rèn)為女子就不能來風(fēng)月場所,相反的,她對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反而有一種淡淡的欣賞。
她問:“姑娘為何來找我?”
葉寒枝紅唇輕啟:“聽曲。”
泠煙又問:“姑娘想聽什么?”
葉寒枝素手捏著面前的酒杯,淡笑道:“泠煙姑娘彈什么我便聽什么?!?p> 泠煙愣了一下,這小姑娘實(shí)在有趣,來找她定不是聽曲這么簡單,想必是另有其事。
她起身走到琴臺坐下,彈什么呢?
纖纖素手,撥弦輾轉(zhuǎn)。
琴音起,泠煙漸漸露出凄迷的神色。
她細(xì)細(xì)唱著:“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p> 泠煙的聲音很好聽,清脆悅耳中透露著一絲經(jīng)歷風(fēng)霜后的淡然。
琴音悠悠,綿綿不絕。
葉寒枝聽得認(rèn)真,竟在琴音中不自覺的想起前世見到蕭景鉞時的情景,那時在葉府花園的驚鴻一瞥,又何嘗不是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
只可惜,世間真正的有情人不多,而她運(yùn)氣不好,遇到的偏偏是無情無義那一個!
泠煙似乎也有所感慨,神情越發(fā)柔和傷感,聲音也越來越幽遠(yuǎn)。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p> 一曲完畢,葉寒枝拍手稱贊道:“好一個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泠煙垂下眼眸,她放開琴弦起身走了過來,步態(tài)輕盈,絲毫不嬌柔造作,葉寒枝心中對她的評價(jià)又高了一些。
“看姑娘年紀(jì)尚小,怎的聽了似乎有所思悟?”
泠煙在葉寒枝對面坐下,剛才她聽完琴音后那副受感觸的模樣讓泠煙有些安慰,仿佛是在高興終于有個知音人能懂她的心思。
葉寒枝眼眸微垂,她思悟的是前世之事,這又如何能說與她聽?
她笑了笑:“世間癡男怨女的故事那么多,聽過見過也不稀奇。”
泠煙表情暗了暗:“是嗎?”
葉寒枝不欲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倒了杯酒在泠煙面前。
“聽說這兩年來要為泠煙姑娘贖身的人不計(jì)其數(shù),可姑娘似乎都不屑一顧,難道是因?yàn)橛辛诵纳先??。?p> 泠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輕笑道:“泠煙一介風(fēng)塵女子,如何當(dāng)?shù)馁F人大恩?又有什么資格喜歡他人?”
“哦?”葉寒枝又替她斟了一杯酒,“我還當(dāng)是姑娘心有所屬一心等待良人歸來,看來是我想多了。”
泠煙搖頭,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哪有什么良人?泠煙身份低微,有誰會真的為了我放棄榮華富貴?”
放棄榮華富貴?
葉寒枝輕笑一聲,這位泠煙姑娘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癡情,也更加單純,這才幾句話就露了餡。
“泠煙姑娘何必自欺欺人?你的琴音里飽含情意,我年紀(jì)雖小卻也能聽得出來。
你與那人之間遙不可及,可你真的甘心這樣過下去嗎?”
“姑娘此話何意?”泠煙蹙眉抬頭,眼里閃過一絲驚訝。
“我的意思,我想泠煙姑娘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你當(dāng)然知道,你只是不愿承認(rèn),不愿面對?!?p> “我……”
泠煙看著葉寒枝那雙清透無波的眼睛,忽然說不出話來。
她的眼睛,好似能看透一切,自己在她的面前根本無所遁形。
“泠煙姑娘愿不愿意幫我一個忙?”葉寒枝神色冷然,可眉眼間還是流露出絲絲不忍。
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冷心冷情之人,不然何以這時候會有惻隱之心。
然則,惻隱之心雖有,她的計(jì)劃卻不可能因?yàn)檫@一點(diǎn)點(diǎn)不忍而改變。
“你要我做什么?”泠煙下意識回應(yīng)。
葉寒枝看著泠煙,莞爾一笑。
“我要你幫我指證一個人?!?p> “誰?”
葉寒枝看著她,眼神有些:“你的心上人。”
泠煙訝然,不確定道:“我的……心上人?”
葉寒枝肯定道:“是?!?p> ……
和挽竹出了玉春樓,葉寒枝帶著挽竹在街上逛了逛。
看著滿街的小玩意兒,挽竹心情漸漸好轉(zhuǎn),很快就把自己跟著葉寒枝進(jìn)青樓的事拋之腦后了。
街上,兩人轉(zhuǎn)轉(zhuǎn)停停,買了不少東西。
忽然——
“小姐,你看前面?!?p> 挽竹拉著葉寒枝往前看去,只見一家米鋪面前圍了不少官兵,米鋪的老板被他們扣在當(dāng)場,那模樣著實(shí)有些狼狽。
不過那老板似乎并不怕那些官兵,一直不停地叫囂,引來諸多路人圍觀。
“官差打人啦!官差打人啦!有沒有人管?。?!”
“哎喲,官差再怎么樣也不能打人吧,人老板好好的怎么就被扣起來了?”
“是啊是啊……”
人群議論紛紛,都是在譴責(zé)執(zhí)法的官差。
葉寒枝勾唇一笑,對挽竹道:“我們?nèi)タ纯?。?p> 挽竹高興的跟著過去,常年待在相府,她很少能看到這樣有趣的事情。
可是走近過后挽竹便發(fā)現(xiàn)這個米鋪的老板渾身沒有一點(diǎn)傷痕,哪里像是被打了。
她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袖。
“小姐,你看?!?p> 葉寒枝朝她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自己已經(jīng)看到。
那老板還在哭嚎:“你們這些官差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搜我的店,還動手打人,這還有沒有天理???!”
“你這人好不無賴,你身上一絲傷痕都沒有怎就說被打了?你是要誣陷誰?”
人群中忽然響起一陣有如黃鸝般的清脆聲音,眾人都以為是個妙齡女孩子,可抬頭看去才知道是個長的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他跟前還站了個俊俏的小公子,看樣子像是主仆。
不過他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這老板看著也沒受傷啊,說不定真是誣陷呢!
一時間人群中出現(xiàn)了不同的聲音。
被扣著的老板怒目圓睜,哪兒來的混小子壞他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