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際,林曉生醒來,聽著林子里嘰嘰喳喳的鳥叫,卻不見蘇小江。他著急道:“蘇生怎么還沒回來,不會是遇到什么危險(xiǎn)了吧?又或者說是獨(dú)自一人離我而去?”就在他胡思亂想的一瞬間,蘇小江忽然叫喚:“林兄,我在這里,過來牽驢!”
林曉生又驚又喜,道:“蘇生,你還在真是太好了,一頭驢哪值得你冒如此大的風(fēng)險(xiǎn),我真是犯糊涂了?!碧K小江笑道:“沒事兒,人和驢都平安回來,你也算對得住你家花娘了?!绷謺陨跏歉屑?,上前緊緊抱住蘇小江。
兩人小談一會,蘇小江編了個謊言騙過林曉生。林曉生信以為然,道:“蘇生真是聰明,趁著賊人熟睡,把我們驢奪回來,真不愧是智勇雙全,小生佩服?!碧K小江從來都不知道謙虛,每次聽人稱贊自己都一臉嘚瑟的樣子,這次也不例外。
蘇小江說道:“智勇雙全不敢當(dāng),只是有勇有謀而已?!眱扇硕济靼祝@句話說了跟沒說差不多。林曉生也習(xí)慣了蘇小江的驕傲自滿,對此話是沒有什么意見。
兩人不久留,牽著驢再次趕路,走出了烏子林。沒吃早飯,又長途趕路,兩人在山道中餓得發(fā)慌。
就在兩人發(fā)牢騷時(shí),一輛馬車從身旁經(jīng)過。兩人連忙躲閃,過后,林曉生說道:“沒長眼睛啊,有人還撞過來!不過,還真想坐一趟馬車,不知坐在里面是什么一種感覺。”蘇小江說道:“有機(jī)會的,我們是鴻鵠,他們是燕雀,他們斷然不知我們?nèi)烁F志不窮?!绷謺陨α诵Γ溃骸安蝗缥覀儍扇司痛私Y(jié)拜為兄弟吧,將來有一天,茍富貴無相忘?!?p> 蘇小江想到,他和林曉生道不同志不合,但礙于情面,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了。沒有關(guān)公,沒有焚香,沒有烈酒,就這樣簡單地叩拜天地,結(jié)成兄弟。禮畢,林曉生說道:“往后我叫你小江,你叫我曉生,不分大小,可好?”蘇小江聽后,道:“如此再好不過了?!彪m然不說,但蘇小江心里知道,林曉生表面恭敬,心里卻不服自己,不分大小也正是因?yàn)楸舜诵睦锒加幸还砂翚?,誰也不愿低人一等。
結(jié)成兄弟之后,他們依然像往常一樣,不敢躍禮。走著走著,他們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有三四個人圍住了剛才那輛馬車。蘇小江告知林曉生趕緊躲起來,然后小心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林曉生見那四個圍住馬車的大漢手里都拿著刀,擔(dān)憂地說道:“他們不會是想殺人搶劫吧?”蘇小江說道:“噓,先觀察一會再說?!?p> 馬車?yán)镆慌蛹?xì)聲問道:“鐵叔,發(fā)生了什么事嗎?為什么停下來了?”駕馬的男人看起來五十多歲,他回應(yīng)女子的話,說道:“大小姐,我們被人截住了,他們有四個人?!甭牭么嗽?,車子內(nèi)的丫鬟驚慌,道:“小姐,鐵叔,這該怎么辦?”
鐵叔說道:“你們留在馬車?yán)?,我去跟他們談話,看他們是否可以放我們過去?!贝笮〗憷⊙诀叩氖?,說道:“也只能如此了,鐵叔,小心哪。”鐵叔回應(yīng)一聲便走下馬車,丫鬟擔(dān)心地說道:“小姐,你就放心讓鐵叔獨(dú)自一人前去?”
大小姐名為孫紅雨,是田陽鎮(zhèn)大財(cái)主孫員外的千金。丫鬟名為小翠,從小跟著孫紅雨,情同姐妹。鐵叔是孫員外的管家,此行是接大小姐回家。
孫紅雨皺眉頭說道:“無奈之舉,不放心也沒辦法啊。”確實(shí)如此,即使擔(dān)心也不起任何作用。她們暫且只好在馬車內(nèi)安靜地等待。
鐵叔說道:“這位好漢,不知有何貴干?”大漢相貌猙獰,粗脖大臉,長滿絡(luò)腮胡子,額頭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大漢說道:“我是你的張四大爺,我們大哥是人稱混天龍的李嘯,識相的話就趕緊準(zhǔn)備三千兩黃金,來此處救人!”
鐵叔認(rèn)得混天龍李嘯,他是三年前就在蘆縣出了名的惡霸,整天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前些日子,李嘯帶著一百來人走出蘆縣,說是去尋找“龍藏”,一路上到處殺人搶劫,由此他們臭名遠(yuǎn)揚(yáng)。
鐵叔知道是李嘯的人后,他不打算再說下去了,怒道:“出招吧!既然是李嘯的狗,那我們就沒什么好談的了!”大漢怒道:“給你活路卻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弟兄們,上!給我狠狠地砍他千百刀!”
鐵叔雙拳緊握,直接出手,不出兩招就將一個大漢擊飛在地。那名大漢倒在地上,臉色蒼白,胸口淤青一大塊,猛吐一口鮮血,立刻躺下一動不動。眾人見此死狀,驚道:“你……你是‘鐵拳無雙’鐵無常?”鐵叔說道:“沒想到老夫退出江湖這么多年了,竟然還有人記得我。哼,現(xiàn)在認(rèn)識我也不晚,如果識相的話還不趕緊給我滾蛋!”
同一時(shí)刻,鐵無常身后的孫紅雨被另一劫匪押出馬車。劫匪把小翠打暈,用刀架在孫紅雨脖子上,大聲喊道:“鐵無常,如果你還想要你家小姐的命,就趕緊住手!”孫紅雨雙眼通紅,道:“不要啊,鐵叔!殺了他們,別管我了!”
鐵無常為人家仆,看到大小姐被人劫持,斷然不敢輕舉妄動,也就在他猶豫之際,身后突然一把刀迅速地刺穿了他的腹部。鐵無常鮮血淋漓,眼前有些恍惚,體力不支,跪在地上。
“哈哈哈!曾經(jīng)聲名遠(yuǎn)揚(yáng)的‘鐵拳無雙’,現(xiàn)在被我擊殺在地,我張四才是真正的武林高手!鐵無常,我就再問一句,你服不服?”鐵無常鮮血猛吐,怒道:“卑鄙小人!不得好死!”張四笑道:“兵不厭詐,懂不懂?你死得也不冤,最起碼知道自己被誰殺死的?!?p> 張四把刀拔出,鐵無常呻吟一聲:“??!小……小姐!老奴不能再……”話未了,雙目緊閉,倒地不起,一代大俠就此離世。孫紅雨悲傷過度,瞬間就哭暈過去。
就當(dāng)張四要砍下鐵無?;厝パr(shí),林曉生突然跑了過去,大喊:“放開那姑娘和鐵大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竟然搶劫殺人,算什么英雄好漢!”張四困惑,道:“哪里冒出來的傻小子,算了,把你一起綁了?!绷謺陨ε拢Y(jié)巴地說道:“你們……你們怎么如此蠻橫無理,你們不能綁我,小江救我!小江救我!”
張四好奇,有意逗他玩,問道:“小江是誰?”林曉生自信地說道:“是我的兄弟。”張四笑道:“你兄弟啊,又一個傻蛋。哈哈,你都這樣了,你兄弟肯定也聰明不到哪里去?!比缓髲埶挠謱χ渌麅晌恍值苷f:“兄弟們,先把孫家大小姐和這個傻子押回去。不管他是小江,還是大江,如果他敢冒然來救人的話,定叫他尸骨無存!哼,咋們走!”
張四砍下鐵無常的頭顱,三人大笑,騎著馬車離開,留下小翠一人,目的就是讓她給孫員外報(bào)信。蘇小江看到這一幕,說道:“林曉生,你這招英雄救美,真是把我害慘了。這回叫我如何救得了你,這簡直比登天還難啊。”
蘇小江牽著毛驢走到小翠身旁,喚醒小翠,道:“姑娘芳名?”小翠醒來,驚慌失措,道:“婢女小翠,是孫家大小姐的丫鬟,現(xiàn)在我們家大小姐被劫匪綁架,這該如何是好?”蘇小江扶起小翠,道:“小翠姑娘,別緊張。劫匪無非是要錢,他們不會輕易傷害你家小姐的。所以,當(dāng)務(wù)之急,你先回孫家告知孫家老爺,然后再想辦法救人?!?p> 小翠點(diǎn)頭,哭道:“謝謝你!不知你怎么……”蘇小江連忙說道:“我叫蘇小江,書生一個。方才我的同窗為了救你家小姐,他也被劫匪抓走了。所以,還望小翠姑娘能助我一臂之力。”
小翠問道:“我怎樣才能幫到你?”蘇小江說道:“你依我剛才說的去做,就算是在幫我了。其他的就聽天由命吧?!毙〈溥B忙點(diǎn)頭。
蘇小江讓受驚的小翠騎在驢背上,他牽著毛驢朝前方走去,直到田陽鎮(zhèn)。
一天后,蘇小江和小翠抵達(dá)田陽鎮(zhèn)。小翠慌忙辭謝蘇小江,回到孫家。蘇小江則是慢悠悠地尋向桂芳酒樓。桂芳酒樓是當(dāng)?shù)刈畲蟮木茦牵b修繁華。進(jìn)入桂芳酒樓,蘇小江吸引了一道又一道鄙夷的目光。誠然,身穿破爛衣服,滿臉臟兮兮的,走路還大搖大擺,想讓人給他一點(diǎn)尊重,也挺不起那股勁。
蘇小江早已經(jīng)習(xí)慣別人的蔑視,他心想:“大隱隱于朝,中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咋們走著瞧?!敝劣谒约菏谴箅[,是中隱,還是小隱,誰也不知道,也許只有天知道。
蘇小江走到掌柜處,問道:“掌柜的,你好,請問白面玉狐的書信在哪里?”掌柜瞅一眼蘇小江,繼續(xù)埋頭算賬,并不把他放在心上。蘇小江繼續(xù)客氣地問了一遍,這次掌柜的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嘲諷道:“哪里來的乞丐,趕緊滾出去,別臟我們桂芳酒樓的門面。”
蘇小江咧嘴一笑,怒道:“說還是不說?別給我擺臭架子,小心小爺我燒了你這破店!”掌柜大怒,喊道:“來人啊,把這狗雜種給我亂棍轟出去!”此話一出,蘇小江膽怯了,緊接著說道:“慢!不用你們亂棍轟出去,我自己會出去?!?p> 在場的人聽得這句話,哄堂大笑,嘲諷聲充滿整個酒樓,蘇小江也丟盡了臉面,灰溜溜地走出酒樓。出了酒樓,他坐在門旁,道:“小爺我今天就躺這了,還真不信小爺我連封信都拿不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