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門,街道上,蘇小江砍價(jià):“老板,這只烤雞怎么這么貴?。e人都是五文錢,你怎么就要八文錢,不是存心想騙我嗎?”
老板說道:“誰家有五文錢的你就去他那里買,在這瞎嚷嚷什么!”蘇小江怒道:“要不是我家里還有一張口等著吃飯,我才懶得理你!”
老板絲毫沒有客氣,直接說道:“那你買還是不買?”蘇小江說道:“我……我買!要不是我回來晚,整條街就剩你這一家店,小爺才不會(huì)割肉買雞!”
老板鄙視道:“八文錢就割肉了,吝嗇鬼!”蘇小江怒道:“嘿,你這話什么意思?有錢之日不忘無錢之苦,這是居安思危,懂不懂?”老板取笑道:“切,你這么有才怎么不見你去科考?”
蘇小江得意道:“不好意,小爺我考完了。”老板呵呵一笑,道:“你的雞好了,給錢!”蘇小江把錢交給他后,留下一句狠話:“雞要是不好吃,小爺定燒了你的店!”
這年頭,賣雞的也這么囂張,可是想起自己是一個(gè)乞丐時(shí)也曾這么囂張,蘇小江還是暗地里笑了。
入夜。回到荒廢院子,蘇小江看著四周漆黑一片,擔(dān)心地問道:“鬼丫頭,你在嗎?”秦雪舞幽幽道:“我在。”蘇小江問道:“你在哪里,你怎么不點(diǎn)蠟燭?”
秦雪舞叫道:“我在這里!”蘇小江說道:“這里是哪里?我買了烤雞,你趕緊出來吃?!鼻匮┪栌袣鉄o力說道:“不行,我一天沒吃東西了,走不動(dòng)了?!?p> 蘇小江說道:“要是走不動(dòng),我自己就把烤雞吃完嘍!”秦雪舞道:“你吃吧,你開心就好,讓我餓死算了?!闭f著說著,哽咽聲傳出。
蘇小江順著聲音尋過去,點(diǎn)燃蠟燭,朝蹲坐在床榻處的秦雪舞輕聲說道:“公主殿下,別哭了,小蘇子來斥候你進(jìn)食了。”
秦雪舞不搭理蘇小江,蘇小江使出殺手锏,朝她身上撓癢癢,秦雪舞忍不住,破涕為笑,嬌喝:“都是你不好,把本公主拐出來又不給飯吃,你想活活餓死本公主嗎?”
蘇小江刮了一下秦雪舞的鼻子,微笑道:“好了,別生氣了,是我不好。來吃一口吧,算是給你賠罪了?!?p> 秦雪舞二話不說就抓起烤雞,大口地咽下去,蘇小江說道:“我也還沒吃,給我留點(diǎn)?!鼻匮┪枥淅涞溃骸皼]門!敢讓本公主挨餓,你就別想吃了!”
蘇小江看著她吃得開心,自己吃不吃也沒關(guān)系了。突然,蘇小江說道:“明天我?guī)闳ベI衣服吧?”秦雪舞點(diǎn)頭,隨后又搖頭,說道:“你一個(gè)乞丐,哪里來這么多的錢?”
蘇小江說道:“偷的?!鼻匮┪鑸?jiān)決說道:“我不能用你偷來的錢?!碧K小江說道:“開玩笑而已,錢是我乞討得來的?!?p> 秦雪舞聽罷,說道:“好,就當(dāng)做是你給本公主賠罪道歉了。”蘇小江問道:“吃飽了嗎?你打算什么時(shí)候回去?”
秦雪舞一愣,說道:“你怎么突然問這個(gè)?”蘇小江說道:“你不愿意回答也沒關(guān)系,我只是隨口問一下而已?!?p> 秦雪舞道:“飽是飽了,可是我不打算回去了?!碧K小江大驚,道:“什么?不可,萬萬不可。額,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不知該不該說?!?p> 秦雪舞說道:“在這里,沒什么該不該說的,你就盡情地說吧?!碧K小江嘆息,道:“你父皇病了,躺在床上,不能起來?!?p> 秦雪舞大驚失色,慌張道:“這到底怎么回事?”蘇小江說道:“你父皇疼愛你嗎?”秦雪舞說道:“當(dāng)然!”蘇小江問道:“他知不知道玉璽在你手里?”秦雪舞道:“不知。太上皇沒有告訴他。”
蘇小江又問道:“你父皇知道你被拐出皇宮后,他會(huì)有什么反應(yīng)?”秦雪舞緊忙說道:“我離開前的一晚就告訴父皇,說我要出宮玩一會(huì),他當(dāng)時(shí)不允許。然后我就大鬧一場(chǎng)就離開了。宮里,我遇見了李公公,我讓他幫我找外面的人帶我出去,他當(dāng)時(shí)很爽快就答應(yīng)了??墒悄翘焱砩侠罟珱]來,來的卻是你?!?p> 蘇小江突然微笑,說道:“原來如此?,F(xiàn)在,我可以非常明確地告訴你了,你父皇是被李公公毒害的?!?p> 秦雪舞大驚,說道:“怎么可能,李公公跟隨我父皇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他怎么可能會(huì)做出這樣的事呢?”
蘇小江說道:“李公公以大江山河為棋盤,以千萬百姓為棋子,一棋一子暗藏危機(jī),皆是殺戮。多年來,運(yùn)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我們?cè)缫褵o法戰(zhàn)勝他??磥?,這回他是要謀權(quán)篡位了?!?p> 秦雪舞緊張道:“這可怎么辦呢?”蘇小江說道:“這是你家的事,不關(guān)我事,而且我也不敢管李公公的事。”秦雪舞傷心道:“也對(duì),你一個(gè)乞丐,怎么可能幫得了我?!?p> 蘇小江看到她傷心了,內(nèi)心不忍,說道:“你明天就回皇宮里,事防著李公公,但是千萬別和他硬碰硬,不說我們,就算是你父皇,如今也敵不過他了?!?p> 秦雪舞說道:“皇宮是我秦家的,難道他可以一手遮天了嗎?”蘇小江嘆息,道:“他不用一只手,半只手也可以滅你秦家了?!?p> 秦雪舞震驚,問道:“父皇有韓將軍守住京城,他豈敢為非作歹?”蘇小江嘆息道:“唉,京城大統(tǒng)領(lǐng)韓將軍現(xiàn)在肯定也是李公公的人,不然李公公絕沒有如此的底氣。如今我想,或許只有趙王爺不是他的人了,到那時(shí),你也許可以向他求助?!?p> 秦雪舞說道:“沒想李公公竟然如此深藏不露,真是亂臣賊子!”蘇小江勸她,說道:“明天你回去后,你不可以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包括你父皇。太子尚且年幼,你又是姐姐,又沒有其他皇子,所以只有你可以擔(dān)此重任,往后你可要當(dāng)心了。”
秦雪舞沉悶,大膽說道:“你跟我一起回皇宮好不好?我沒有干涉過朝政,我也不想和這些大臣們鉤心斗角,你來幫我好嗎?”
蘇小江微笑,搖頭說道:“這是不可能的。”秦雪舞激動(dòng)地說道:“為什么就不可能?難道你怕了李公公嗎?還是說你是貪生怕死之徒?”蘇小江嘆息,想起李公公對(duì)自己說過的話,他沉默不語。
秦雪舞道歉:“對(duì)不起,剛才是我語氣重了些,你別放在心上?!碧K小江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沒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聽我說,你回去后與你母親皇后娘娘商量一下如何應(yīng)對(duì)朝中大臣,逐漸學(xué)會(huì)接受現(xiàn)實(shí),掌握管理朝政的技巧,事事要提防李公公。雖然誰都不愿意過上這種笑里藏刀的生活,但是生活所迫,不愿意也得做?!?p> 秦雪舞點(diǎn)頭,愣了一會(huì)兒,之后躺下床,閉眼睡覺。蘇小江透過破洞,仰望星空,心里盡是無奈,感慨著:我們這些窮苦百姓拼死拼活才能得到的生活,卻是你們這些權(quán)貴人家早已厭倦的,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蘇小江隨即又拍了拍秦雪舞的肩膀,秦雪舞扭頭,問道:“還有什么事嗎?”蘇小江沒有猶豫,想得到的就要勇敢,他說道:“公主殿下,小蘇子喜歡你,你愿意讓我親一口嗎?”
秦雪舞笑道:“好你個(gè)狗奴才,竟然敢惦記你家主子了!不過瞧你真對(duì)我這么好,就勉為其難地讓你親一口吧?!?p> 蘇小江將嘴巴靠近,兩人呼吸緊促,閉眼,輕輕一吻,滿是無奈與不舍。蘇小江親了一口,然后微笑說道:“睡吧,祝你做個(gè)好夢(mèng)?!?p> 話罷,蘇小江走出房間,坐在院子里,低頭,強(qiáng)忍淚水,非常非常小聲地說道:“對(duì)不起,請(qǐng)?jiān)徫业呐橙酢5俏覍?duì)你的愛,現(xiàn)在不說,往后可能就沒機(jī)會(huì)了。最后的今晚,就讓我再為你保駕護(hù)航一次,往后我們有緣再見,或許我們……永不相見?!?p> 蘇小江此時(shí)的內(nèi)心非常矛盾,想起來,教書先生期待他功成名就,老頭子希望他把玉璽偷出來并保住自己的性命,他自己也想出人頭地逍遙快活,但他又不忍心讓秦雪舞回到皇宮里,讓自己心愛之人處身于危機(jī)之中,想來想去,最終,他還是放棄了秦雪舞。
秦雪舞內(nèi)心也清楚,她和蘇小江就是兩個(gè)世界的人,一次偶遇讓兩人相遇,也是這次偶遇讓他們分別,兩個(gè)世界的人要想再次相見,只怕是難上加難。她沒有后悔跟蘇小江一起出來,但她痛恨蘇小江的懦弱和身份,如果他不是乞丐的話,如果他能有絕世武功,如果他能為她奮不顧身的話,一切都不會(huì)是這個(gè)結(jié)果。她也喜歡他,但是她不能。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時(shí)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nèi)隋诙疚夷c。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p> 前院里,蘇小江苦心吟唱《鳳求凰》。
“寂寂花時(shí)閉院門,美人相并立瓊軒。含情欲說宮中事,鸚鵡前頭不敢言?!?p> 屋子里,秦雪舞痛心吟唱《宮中詞》。
這也許就是最后的告別吧,唱出心中的不舍與擔(dān)憂,告別過去的的深情與告白。人生道路漫漫,且看他們?nèi)绾吻笏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