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世哲又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剛剛和岑陽兩人簽訂的合同,肯定也收錄進那本古怪的契約之書內(nèi)。
如此一來,他想違背約定,也會被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
不過他向來是遵守承諾的人,并不擔(dān)心這一點。
解答完羅世哲疑惑后,岑陽就笑著對羅世哲道:“羅先生,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幫您履行完對家鄉(xiāng)的一片心意,您看,我們是不是起程?”
羅世哲想了想,點頭道:“貴團的誠意我已經(jīng)看到,既然如此,我和眾人告別一下,就和你們離開吧。”
他也想去更大,更安全的地方,這是對他自己負責(zé),更是對胡玲負責(zé)。
只是話音一落,窗外突然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
“我想羅先生,恐怕在走之前,還要辦完一件事再說?!?p> 那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羅世哲轉(zhuǎn)頭看去,只見一只紅鳥飛在窗外,正是它發(fā)出的聲音。
“鄭炎,你想干什么?羅先生已經(jīng)與我們百樹團達成合作,你們?nèi)羰歉襾y來,我們絕不手軟。”岑陽冷聲道。
“我們當然不會亂來,只不過祖爺瀕臨病死,身為子孫的,當然要做些孝道之事。為了防止他老人家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沒人侍候,我就將半個楊樹鎮(zhèn)的人和祖爺建立了生命鏈接儀式?!奔t鳥淡漠地說著。
“你,你竟敢做下如此犯忌諱的事?”岑陽臉色一變。
“那又如何?反正我家祖爺要是死了,我們下場不會好哪兒去,既然如此,為何不拖著更多的人一塊?”紅鳥突然狂笑起來。
“羅先生,你不是只能救好人么?現(xiàn)在你救不救我家祖爺,你不救的話,那半個鎮(zhèn)子中的人,都會一起死!那其中,應(yīng)該有很多很多的好人吧?對了,你之前救的那個楊孝成的小子,也在其中哦?!?p> “你!”羅世哲頓時站起來,怒火盈胸,雙拳緊握。
來到這個世上一年多,他早就感覺到這里的人生活麻木,按說只是有怪異的威脅,也未必就到如此地步,原來還有這一層在。
原來真正有力的異相者,竟是如此肆無忌憚的么?
半個楊樹鎮(zhèn)的人,那就是一兩萬人,這么大規(guī)模的人口,對方竟敢全然不當回事?
普通人的性命,隨時都是朝不保夕,在這種情況下,吃得再好,住得再舒適,又有什么意義?
和羊圈里被舒服飼養(yǎng)著的牛羊,又有何區(qū)別?
要知道按照需求層次模型,安全是最重要的需求啊。
沒有安全感,那人只能用麻木,只能將自己變成牛羊,來對抗恐懼,對抗不安,否則的話,他會精神崩潰,他會無法生存。
甚至還有一個專門的精神疾病,叫做斯德哥爾摩癥,描述的就是受害人愛上兇手,就是因為受害者的精神需要自我保護,才會演化出這樣匪夷所思的疾病。
紅鳥看著怒氣騰騰的羅世哲,卻是不以為然。
你再憤怒,又能如何?
你到底救不救?
更不用說,他這樣做,其實是得到一些人的默許,因為羅世哲制定的條件,實在是太苛刻了。
只治好人,但身有力量之人,又有幾個是完全的好人?
也只有那些待宰的羔羊,毫無能力危害別人的人,才能算得上羅世哲合同上的好人。
所以鄭炎不擔(dān)心事后無法了結(jié),不擔(dān)心無法收場,最多罰酒三杯而已。
這時,岑陽轉(zhuǎn)頭對羅世哲道:“羅先生,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羅世哲想了一下道:“貴團有沒有能解開這種儀式的方法?”
岑陽為難道:“那鄭家擅長各種神秘儀式,他們的異相,家傳火鳥,就是他們通過某種神秘儀式刻印到身上的,可以說是一種人造異相,非常玄妙。想要解除的話,非常難?!?p> 羅世哲盯著他看了一眼,心中了然。
合同上只寫了對方要保護自己,卻沒說要保護楊樹鎮(zhèn)的人,對方自然是能推就推。
更不用說,他制定的第一條原則,只救好人,岑陽當時就表示過為難,只是后來才勉強答應(yīng)下來。
現(xiàn)在對方恐怕是要看看自己會不會突破自己設(shè)下的原則吧?
笑話,他當然不會突破自己的原則,那可是關(guān)系到自己金手指能否繼續(xù)存在的關(guān)鍵。
如果這次退讓,以后次次都會有人用這種手段要挾自己,那自己的古銅天秤,早晚會拋棄自己。
那時候,他就和以前一樣,任人宰割,被人當成外來戶瞧不起,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地位有地位。
換成別人,此時或許一籌莫展,但他要告訴那些人,他可不僅僅只是個醫(yī)生。
他是閻王敵。
就是閻王來了,無理也要跪!
他只救好人,但心腸絕對不軟,更不是圣母,他更不是那種會被要挾的人,絕對不會因為這種威脅,就屈服下去。
窗外的紅鳥,房內(nèi)的岑陽,都緊緊盯著羅世哲,想要看看他怎么做。
“我要先和你們見一面?!绷_世哲冷靜地說道。
“很好,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其實我們也不想這樣做,只要羅先生救好我的祖爺,就可以得到鄭家的友誼。而且診金,我們也一分不少?!奔t鳥語氣緩和下來。
在鄭炎看來,羅世哲這是屈服的標志,只是年輕人要面子,不可能當場就軟,總要給個臺階下。
他愿意給對方這個臺階。
這個羅世哲現(xiàn)在剛剛激活異相,還不明白自己已經(jīng)跨入另外一個階層。
不過對方很快就會明白過來,普通人就是豬羊,根本不值得憐憫。
人的轉(zhuǎn)變是緩緩的,等到以后,對方或許還要感謝自己給他上的這一課。
紅鳥這樣想著,然后就飛走了。
羅世哲默默地向楊鎮(zhèn)長家客廳走去。
楊鎮(zhèn)長家很大,同樣是兩層小樓,每一層比胡玲家都大出三四倍的面積。
岑陽見羅世哲沉默地離開,暗暗搖頭。
曾幾何時,他也是一腔熱血,但最后為了生存,為了向上爬,還是慢慢屈服融入,唯一與那些人不同的,就是他不會無端作惡,頂多是視而不見。
羅世哲的起點比他高得太多,但仍然有無數(shù)強人在頭上,一個治療師再厲害,只要還有牽掛,還有需要,就會被那些人拿捏住。
對方又能堅持多久?
最后還是要隨波逐流。
不過即便羅世哲最后選擇隨波逐流,他也不會鄙視對方,至少對方做過抗爭,至少對方想要做一些改變。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