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山中古墓連綿
“?。。?!”阿呆大喊一聲,似有無窮之力涌出,突然一屁股坐起,兩眼一睜,卻見自己又回到了船艙之中,正坐在榻上。
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雙腳,見自己穿了寢衣,魯肅和幾位江東軍士正聞聲沖進艙內看著阿呆。
“小兄弟,可是有什么不適?”魯肅關切地問。
“我…”阿呆又看了看周圍,正如昨日光景,絲毫無異,“我這是在船上?”
魯肅見他沒有什么異樣,猜想他可能做了噩夢,寬慰道:“小兄弟昨日與我把酒言歡,一醉方休,后來左右為你更衣就寢,一直睡到剛才我們聽到你大喊,是否是做了噩夢?”
阿呆怔怔地說,見自己半身冷汗,衣衫都濕透了,剛才的一幕幕如此真切、清晰,司馬徽與自己說的話還在耳邊久久回蕩。
“我…確實做了一場噩夢,有勞子敬先生費心了?!卑⒋舴笱芰艘痪洌s緊起身穿衣。
眾人見他醒來古怪異常,卻也不敢多問,畢竟做噩夢的經歷人皆有之,一般醒來之后確實需要些時間緩過來。
阿呆穿好了衣服,趕緊來到船邊,見船的的確確靠在岸邊淺灘上,他問船夫:“為何??吭诖耍俊?p> 船夫答道:“昨夜行到此處,風向轉變,夜間逆流逆風、擔心遇到暗礁,參軍就下令讓我等在此???。”
“我且下去看看,片刻便回!”阿呆和船夫道了一聲,跳下船舷,見岸上大片的桃花林正如夢中所見一般。他徑直往前走去,想尋那半圓的詭異山頭。走的片刻,見一書生正在一座墓碑前焚燒紙錢,身邊數人披麻戴孝,都在哭泣。
阿呆心驚,緩緩靠近,又掃視周遭,確實都與夢中所見一致,但那個山頭卻怎么找不到?
他走得更近一些,看到了墓碑上的刻字,不由地雙腿發(fā)軟,倒吸一口冷氣。
墓碑上八個大字——“漢司馬徽先生之墓!”
“你就是阿呆吧。”阿呆正腿軟欲倒時,跪在司馬徽墓前的書生站了起來,回頭對他說道,“叔父讓我在此等你,不料你真的來了?!?p> 阿呆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耳朵、頭發(fā),又運起胸中熱氣于周身游走,發(fā)現(xiàn)一切如同平日照常無誤,心想此刻一定是在現(xiàn)實、不是幻夢之中。
他略微顫抖地對那書生道:“先生高…高姓大名?”又打量了下這個書生,見他容貌俊秀,雙目有神,雖儀表堂堂,但著裝卻過分隨意,總有幾分玩世不恭、奸邪邋遢之相。
“在下襄陽龐統(tǒng)、龐士元。你應該知道我吧?”此人正是諸葛亮的好友、龐德公的從侄龐統(tǒng)。
如果放在一千八百一十三年后的今天,阿呆此刻的心情,只能用“無語”和“崩潰”來形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面朝大江,口吐芬芳”了。然而愚蠢的作者說過,這是一本嚴肅的小說,還是要用“驚慌失措”、“啞口無言”來形容。
他實在是對這幾日、或者說隨著諸葛亮出山后的這短短一個月都不到的時間內,各種奇形怪狀、無法言喻、難以預料、神鬼莫測、最關鍵還是接踵而至的奇遇給搞得不知所以。
龐統(tǒng)見他張大了嘴,卻老半天沒說出一句話時,心想:“這小子怎么如此膽小怕事,不像傳言中所說的劍術無雙、天下難敵啊?!?p> “喂,小郎,問你話呢?!饼嫿y(tǒng)又問。
“我跟隨孔明兄出山,自是知道士元先生‘鳳雛’的大名。”阿呆見龐統(tǒng)有些不悅,趕緊拱手作揖賠禮道歉,“實在是在下近日里奇遇連連,有些摸不著頭腦。請問…”他咽了咽口水,壯了壯膽,問道,“請問水鏡先生,可是昨日仙逝的?”
“你怎知道?”龐統(tǒng)大覺意外,暗想這小子看上去傻乎乎的,但果然有些門道。
阿呆往四周一看,頓覺萬念俱灰。
這哪里是夢中風景秀麗、怡然自得的人間仙境,山上星羅棋布的都是一座座墳冢,夢中所見那些看不懂的石碑,正是歷年歷代葬在這里的先民的墓碑!
他撲通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外袍也被浸濕了。
“小郎,你怎么回事?這西塞山是風水寶地,歷代周邊的文人都愛葬在這里。你是沒見過墳頭嗎?”龐統(tǒng)大為不解。
阿呆欲哭無淚,見司馬徽的家人穿著孝衣孝服正在哭泣,他也巴不得哭上一把,卻是為自己而哭,可是此時驚慌至極又哪里擠得出半點眼淚。
“我特么當然見過墳頭,可我特么就怕自己是鉆進了墳頭和一群幽靈說了話…”阿呆心里想著,嘴上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形容,見司馬徽的親人在一邊,他顫顫巍巍的爬起身,對龐統(tǒng)擺手示意道:“先生隨我一邊細說?!?p> 兩人走到一邊,阿呆見離得司馬徽親人遠了,便將自己夢中經歷與他說了一番。龐統(tǒng)起初不以為意,聽到后面也不由得嘖嘖稱奇。
阿呆嘴上說了一遍,仿佛又一次親臨夢境,想起仍有后怕。
不料他說完后,龐統(tǒng)連連點頭,卻說了一句:“好你個阿呆小郎,怪不得叔父讓我在這里等你,你的想象力簡直冠絕天下,‘夢中奇游西塞山,只身誤闖司馬冢’,找一位文書先生,可以配一段戲文了。妙哉,妙哉?!彼f著,捻了捻自己下巴下一撮短短的胡須,不知是真歡喜,還是假嘲笑。
“行了,不與你在此饒舌這些無用的了。我且問你,是否是受孔明所派,去江東尋找救兵?”龐統(tǒng)說。
阿呆心想這人有點東西,既能未卜先知預知自己會經過這里,又能準確判斷自己為何前去江東,但此行畢竟事關重大,雖然被點破,他卻不敢承認。
“那魯子敬在船上吧?你不用瞞我,也不必提防,我在荊州還有件大事要辦,不然早就和孔明一起了,有我在,劉玄德也不至于兵敗至斯。來吧,你隨我見見魯肅。”龐統(tǒng)也不等阿呆答話,便大搖大擺地向岸邊走去。
阿呆見龐統(tǒng)十分自負,心想‘臥龍鳳雛’齊名于世,眼前這人必然也是十分了不得的人物,怎么性格比之溫文爾雅的諸葛亮卻差別這么大。
龐統(tǒng)甩著衣袖走到船邊,扯開嗓子高喊一聲:“江東魯子敬可在船上?”
船夫見這人方才與阿呆說了好一會話,雖然有些無禮傲慢,但仍舊客氣應答,剛想進艙稟報,魯肅已從艙中走出,拱手道:“是哪位喚在下一見?”
“我,襄陽龐士元?!饼嫿y(tǒng)敷衍地將兩手一合,算是作過揖了。
“啊呀,原來是士元先生,請進請進!”魯肅趕緊讓船夫搭上舷橋木板,讓龐統(tǒng)走上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