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終于停了,天空終于一點點放晴。
村民們雖說傷心房子沒了,可他們都是農(nóng)民,不管手里是有幾畝甚至一畝還是二畝田地,以后就不會餓死。
可一想到那些被壓在房子里,被這些泥漿掩埋在地下的同村的鄉(xiāng)親們,又怎么都高興不起來。
只是自己的生存占第一位,這種短暫的悲傷過后,有親戚在外村的就準備去投親靠友了。
地里今年的收成肯定不成了,只能等這地干爽一些,看能不能補種些白菜之類的,多少賣個幾個錢換些糧,不至于餓死在這個冬天。
地少的又沒有外面的親戚,已經(jīng)開始考慮要不要往外面走,能要到一口吃的就不至于讓孩子餓死。
只有張長根盯著楊慶遠不放。
“慶遠兄弟,你們準備咋辦?”這老小子心想:楊慶遠腦瓜子活,跟著他準沒錯。
楊慶遠還沒說話,楊大郎過來叫他:“爹啊,雨停了,不行咱去我舅那兒吧,好歹有個容身之處啊!過幾天把茶棚重新搭起來就好了。”
“就是就是……”他拿眼睛斜了石秀華這個后娘一眼,期期艾艾的道:“就是吧,爹你也知道,我舅他對,對小志他姥有些不滿,要是帶了他,估計我舅不能讓……”
他話沒說完,楊慶遠已經(jīng)勃然大怒。
他壓根沒打算去投靠王家,因為他知道王家是什么人?
別說他一個前任女婿,就是現(xiàn)任的,楊大郎一家如果空著手去,也會被攆出來。
可惜大郎和他媳婦根本沒意識到。
現(xiàn)在聽老大的意思,是還要他不帶著媳婦,咋不干脆說他這老頭子也別去了呢?
“稀罕他讓不讓!”楊慶遠怒道:“我們不去,你們要去就去,不過丑話說在頭里,你們要是去了,以后就不是我兒子!”
他又朝抄著手看熱鬧的楊二郎喊道:“你是什么意思?趁早說,別到時候說你爹攔著你們找飯碗!”
看熱鬧的楊二郎沒想到戰(zhàn)火燃到了自己身上。
從心里講,要是王家能收留他們當然好。
可他比老大看的開,王家現(xiàn)在做主的是他舅,收留自己閨女還行,收留他這個侄子怕他沒那么大臉。
哪回他走舅家那東西少了,那臉色還少看了?
“爹,我們當然跟著您老,您說咋辦我們就咋辦!”楊二郎對自己老爹表示了無比的支持,趁機踩了老大一腳:“大哥,不是我說,就咱舅和舅母那樣摳的能收留你們?nèi)欤妓阄逸?。去那看臉子,不如去找大妮二妮還靠譜些?!?p> 大妮二妮是他們姨母生的妹妹,都嫁到外村,日子比楊家好一些,但很少回娘家走動。
楊大郎剛要開口,王氏朝著楊二郎就要開打,“我爹我娘怎么就摳了?是哪回你們?nèi)ド倌銈兊某粤诉€是把你們兄妹往外頭攆了?沒良心的你……”
楊大郎拉住媳婦,“行了,什么時候了,叫人看了笑話?!?p> “笑就笑,我就要讓他們看看,這沒良心的侄子是怎么編排他舅家的。”
楊慶遠沒摻和,只是冷淡的看著大郎:“你到底是走還是留趕緊的?!?p> 楊大郎看了眼媳婦,在她開口前趕緊表態(tài):“爹,我們當然和您一塊?!?p> 楊慶遠的臉色還是冷冷的,“要一塊就得聽我的,好歹我還是你們的爹!要不聽快拉倒,各自找活路去吧!”
“聽、聽,自然是聽的。”
王氏幾次想要插話,都被楊大郎拉住,而準備投親的也過來和楊慶遠道別。
故土難離,不管是準備出去要飯打零工還是準備投親訪友,這里是他們的家是他們的根,他們終歸還是會回來的。
王氏看著一拔拔的人走,氣的點著大山二山:“你們跟我去你姥家!他們不去拉倒,當誰稀罕呢!”
大山搖頭:“娘,我爺和我爹都不去,咱也別去了?!?p> 從小到大,每回去他都沒吃飽過,娘也回回氣的哭著回家,可一有事,還是先想娘家。
王氏見兒子也不聽他的話,氣極罵道:“你個虎玩意,不去你姥爺家,難不成在這石砬子下面呆著?那茶棚一天兩天的搭不起來,就餓著不成?”
如果只有這一處地方受災,茶棚還真有可能再開起來,可如若受災面積大,那他們還想著開茶棚掙錢,無異于癡人說夢!
楊慶遠折騰了這么久,說實在的也有些累了。
“隨你們的便。要走的我也不留,要留的就聽喝!我累了得先去倒一倒?!?p> 看他就這么不負責任的要走,張長根趕緊表態(tài):“兄弟,我們家跟著你?!?p> 這還真打算賴上了。
楊慶遠眼角抽抽,沒好氣的說:“不帶!沒糧!”
“咱一塊想辦法!”張長根勸楊大郎:“你們年紀小,沒經(jīng)過逃荒的,那人少了被人搶被人欺,甚至連孩子都被人偷了吃了,聽叔的……”
王氏尖聲道:“逃什么荒啊逃荒?我們家有茶棚,再怎么也餓不死?!?p> 張長根看著楊大郎:“你也這么覺得?那你爹呢?也這么想?”
要是老楊家也這么想,那他就要重新考慮一下是否跟著他了。
楊大郎微微皺眉,瞪了一眼媳婦,拉著長根叔的胳膊,“叔,別理她!你跟我說說,難不成別處會發(fā)水不成?”
“咱們這地勢高,發(fā)不了水,要沒有這……”
他指著那一片,“咱村其實是個好去處,將來再蓋房的時候選離那山遠一些就中??善渌胤剑胰ミ^的那幾個,地勢低,咱這邊往常雨水小,頭回這么大,不好說不好說??!”
他搖著頭說著“不好說”,其實心里卻篤定附近地勢低的村落會發(fā)水。
因為往年雨水少,碰上干旱年河里的水恨不能干涸的見底,大家都差不多忘了發(fā)水這一說了。
楊大郎聽得一愣,他舅家也就是他丈人家的村子,地勢就不高。
他趕緊看向王氏:“要不,你和大山回去看看?”
“你個沒良心的,那是你舅也是你丈人,要真發(fā)水你就看著不管?”王氏一聽慌了神。
楊大郎想了想,去到牛車那跟楊慶遠商量,牛車上已經(jīng)空出一部分,此刻他就躺在那上邊。
旁邊站著姜延凱,二人正說著什么,看到楊大郎來,同時把嘴閉看向他。
“啥事?”
“爹,這么大的雨,大山娘擔心她娘家那邊會發(fā)水,我想和她過去看看……”他生怕老爹說出一個“滾”字然后和他繼絕父子關(guān)系,趕緊接下一句:“要是沒發(fā)水我們立馬就回來,要是發(fā)水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怒放的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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