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度體檢
短暫的晴朗之后，又連著下了三天的雨，溫度回落了不少。
星期五下午，連著上完兩節(jié)課的瀧野，實在有些疲憊，沒有再去社團大樓的活動部室。
他剛回到職員室沒多久，就有人找了過來，“失禮了……”
瀧野聽到聲音就回過了頭。
“鈴……花本?！?p> “瀧野老師?！?p> 花本鈴音走了過來，“老師，身體不要緊吧？”
“沒事，只是有點累。”瀧野搖了搖頭，“一天四節(jié)課，到底是誰排的課表……抱歉，今天我就不去社團部室了。”
“老師，鈴音不是讓您去那邊的……”
花本鈴音掩嘴一笑，“今天是去醫(yī)院檢查的日子。”
“……”
瀧野怔了怔，也記了起來。
已經(jīng)五天過去了。
“現(xiàn)在就去嗎？”
“是呢?！?p> ......
東京，千代田區(qū)，花本私立綜合醫(yī)院。
天已經(jīng)黑了，身體檢查的倒數(shù)第二個項目剛剛結(jié)束。躺在平臺上的瀧野緩緩起身，摸索著系上病號服的紐扣。
還有最后一項抽血，因為涉及到肝功能和血糖、血脂等項目的檢查，必須要等到明天早上空腹時才能進行。
“老師……”
花本鈴音在檢查室外等著他，“辛苦了?！?p> 連上一天的課，再趕到千代田的醫(yī)院馬不停蹄地進行幾十個項目的體檢，正常人都吃不消，更何況是身體還有些虛弱的瀧野。
“可以吃飯了嗎？”
“可以了……”
花本鈴音笑了一下，又有些心疼，“走吧，老師?！?p> 兩人來到電梯前等待著。
“就在醫(yī)院里吃吧。”
瀧野現(xiàn)在身心俱疲，寧愿在醫(yī)院吃病人餐，也不愿意去太遠的地方吃大餐——更何況明天早上就要抽血，他實際上也吃不了什么。
“嗯，鈴音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就在老師休息的病房里。”
她都想到了。
“謝謝……”
瀧野轉(zhuǎn)過頭，神色疲憊，目光卻真摯，“鈴音?！?p> “……”
花本鈴音抬頭看著他，動了動唇。
盡管這句話就已經(jīng)讓她心中雀躍不已，但她還是想要一些更加實際的感謝。
誒……
“老師，你的扣子扣錯了?！?p> 瀧野低頭看了看，病號服的紐扣果然扣錯了一位。難怪他從檢查設(shè)備上下來時，總感覺病號服的兩邊高低不齊，還拉不直。
?！?p> 電梯到了。
“不要緊。”瀧野走進電梯，“回病房再說吧?！?p> 花本鈴音卻不這樣想，電梯門一關(guān)上就湊到他的面前，從上到下解起了他的紐扣。
“不，這是很嚴(yán)重的問題……讓鈴音幫老師重新扣上吧?！?p> “等等……”
瀧野抓住她的手，卻提不起太多力氣去阻攔她；反而這樣一直握著也不太合適，他只能又放開了。
“……”
看她帶著拆禮物似的期待，一顆一顆解開自己的上衣紐扣，而自己還無法抵抗，瀧野的心情很是微妙。
還好只是上半身……還好病號服不是連體衣。
鄭重地解開最后一顆紐扣，花本鈴音捏住病號服，一左一右、揭幕般地拉開了。
“……”
白白的，瘦瘦的，很干凈。
從肩到腹，一馬平川，很普通的男性軀體。
“老師……”
她視線不移，手伸到身后，將所有樓層的按鈕按了個遍，然后又撫上他的胸口，“這里……是心臟嗎？跳得很厲害……”
“……嗯?！?p> 那只手又緩緩移到他的右胸口，“這里呢？”
“……”
她的手心本來沒什么溫度，此時卻在慢慢發(fā)熱，變得濕潤。
瀧野再次按住她的手，“大概是肺吧……”
“原來如此……這里呢？”
“……”
他按不住。
?！?p> 電梯的門緩緩打開，外面空無一人。瀧野背靠電梯，對著昏暗的走道袒胸露懷，身前站著逐漸興奮的少女。
“好冷?！?p> “抱歉……”
花本鈴音收回小手，帶著有些遺憾的滿足，替他重新系上了紐扣，然后仔細地整理著病號服。
電梯的門慢慢合上，她將剛才按下的其余樓層一一取消。
“老師的皮膚很光滑呢。”
“……別說了。”
......
瀧野住的頂級病房還是上次那一間，長桌上擺著花本鈴音準(zhǔn)備的晚餐。
因為明天早上要抽血，高脂、高糖、高蛋白的東西都不能吃，她準(zhǔn)備的是清淡易消化的白粥，搭配一些佐餐的小食。
“老師，這樣可以嗎？”
“當(dāng)然?！?p> 瀧野坐到桌前，花本鈴音也跟著坐了下來。
“老師——”
她盛了一碗粥遞來。
瀧野接下，她又給自己盛了一碗。
“我開動了?！?p> “我開動了……”
看著喝粥的少女，他隱約覺得有些不對。直到吃完晚飯，他才反應(yīng)過來：她自己明天并不需要抽血來著。
而下午的體檢，花本鈴音也是全程陪同。她就是這樣隱晦而直接地，向他袒露著心緒：我要與你同甘共苦。
“……”
瀧野目光一垂，望著碗底的一點殘粥，心里有些茫然。
在年齡上只有十六歲的花本鈴音，在心理上，真的是他認為的尚未成熟的狀態(tài)嗎？
說到底，成熟的標(biāo)準(zhǔn)又是什么，是他的個人判斷力嗎？
他要繼續(xù)將她對他的狂熱與偏執(zhí)，視為不成熟少女的沖動嗎？
還有……
她需要他這種自以為是的“保護”嗎？
“老師？”
花本鈴音略帶關(guān)心地看了過來，“怎么了嗎？”
“不……”
瀧野深吸一口氣，又搖了搖頭，將腦海里的動搖甩出去大半。
“沒什么?！?p> 簡單的二人晚餐結(jié)束后，管家松平負責(zé)清理餐桌，瀧野和花本鈴音在一旁看著電視，一邊聊著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
“鈴音最近好像在忙著什么?！?p> “誒，被老師發(fā)現(xiàn)了嗎……是的。”
“所以……是什么？”
“秘密?！?p> 她微微一笑，“不過，大概下個星期，老師就可以知道了?！?p> “‘大概’？鈴音自己也無法確定嗎？”
“是呀，最近幾天的天氣，很不愿意配合鈴音呢?！?p> “和天氣有關(guān)？”
花本鈴音想了想，“天氣的影響很大?！?p> “唔……”
瀧野又開始猜測起來。
她豎起手指，看了一眼指尖的細小傷口，“一個提示：和老師的好奇心有關(guān)?！?p> “好奇心……”
瀧野頓時更加好奇，也更加猜不透了。
“老師……”
她沒有再提示更多，起身拿來了一對游戲手柄，“鈴音現(xiàn)在還不想回去休息，要一起玩嗎？”
“好啊?！?p> 一旁的松平將游戲設(shè)備連接上電視，然后提起清理餐桌留下的垃圾，自覺地離開了病房。
出現(xiàn)在屏幕上的，是一款很熱門的雙人闖關(guān)游戲。
“鈴音不太會玩游戲……”
她往瀧野身邊靠了靠，對他一笑，“就拜托老師了哦?！?p> “唔，我也不太會……”
他熟悉著手柄的按鍵，“彼此彼此吧。”
“嗯嗯?！?p> 十多分鐘后，依然困在第一關(guān)的兩人面面相覷，這才意識到對方并不是謙虛。
“真是……旗鼓相當(dāng)呢……”
......
一夜很快過去。
睜開眼，是陌生的天花板。
“……”
花本鈴音眨了眨眼，茫然了一會兒，意識逐漸清醒。
昨天晚上，她和瀧野對著電視打了一夜的游戲，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睡著了……至少不是她自己爬到床上來的。
她低下頭，被子掩上口鼻。
病床上的被子已經(jīng)換過了，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但是沒有老師的味道……
“早上好?！?p> 花本鈴音腦袋一轉(zhuǎn)，瀧野端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一手捏著另一只手的手肘窩。
“老師……”
她坐了起來，“已經(jīng)抽過血了嗎？”
“嗯?！?p> 瀧野掩著嘴打了個呵欠，“醫(yī)生剛走，說待會兒就能出結(jié)果了?！?p> “這樣……”
她望了他一會兒，“老師昨晚沒有睡覺嗎？”
“睡了。剛才抽血的時候醒的……嚇了一跳?！?p> 他指了指手肘窩，“差點多了個洞。”
“……”
花本鈴音消化了片刻，忽然翻身下床，“老師，到床上再休息一會兒吧？”
“嗯……”瀧野想了想，“早點叫我起來?！?p> “我知道了?！?p> 他鉆進溫?zé)岬谋桓C，提上被子，聞到的全是她的味道。
“鈴音?！彼持?。
“老師？”她走近了。
“我打到第二關(guān)了?！?p> “……”
花本鈴音扭頭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暫停畫面，啞然失笑。
“真厲害?！?p> 床上沒有回應(yīng)，瀧野已然入眠。
她輕手輕腳地離開病房，松平在房間外等著。
“小姐，瀧野少爺?shù)捏w質(zhì)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p> “我知道了。杉浦醫(yī)生在哪里？”
“他在綜合病房等著小姐。”
“走吧?！?p> 在二樓的綜合病房，瀧野的主治醫(yī)生杉浦正和，向花本鈴音匯報了這一次體質(zhì)檢查的結(jié)果。
“也就是說，沒有問題？”
“是的。”
杉浦正和一邊寫著醫(yī)囑，一邊向她說明，“藥物調(diào)理正在起效，沒有任何不良反應(yīng)，瀧野先生的身體保持著穩(wěn)定的狀態(tài)。”
“然后呢？”
“維持目前的藥物治療，并繼續(xù)觀察?！?p> 花本鈴音點了點頭。
看著杉浦寫完最后一行字，再合上筆蓋，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杉浦先生，可以再加一條嗎？”
“抱歉，小姐，這是很重要的醫(yī)囑……”
“不許飲酒?！?p> “……”
他愣了愣，“這個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