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xiàn)實

鎮(zhèn)遠,別為我哭泣

人間·人間(求收藏評論呀)

  “打垮一個男人很簡單,拿不出的醫(yī)療費,付不起的房錢,像我這種連名牌都不認識幾個的人,有時候連別人在炫富都感覺不到!”

  他自嘲的笑著,笑聲帶著陰森恐怖,身體因為笑而不斷地顫動,滾燙的液體從眼角流出來低落在我的手上。

  ?“平時看見街頭的乞丐我都會盡力把身上的零錢給他們,看到要死的動物我都要心痛好久,我自覺做的事情問心無愧,為什么這世間疾苦卻不放過我。人間真的挺美好的,但是下輩子不來了!這輩子不來啦,這輩子不來啦…………”小胖胖反復(fù)說著。

  ???成年人不像小孩,痛了苦了就放聲大哭,眼前的老鬼,明明那么痛,卻只敢咬緊牙關(guān),僅僅眼淚流淌。

  “我們要活下去,我們要帶著你老爸對你的期盼活下去,不僅僅要活下去,更要笑著活下去!”我抱著男人,讓他肆意在我的懷抱里顫抖哽咽。

  做不完的檢查,繳不完的費用,小胖胖就這樣在醫(yī)院里緊繃神經(jīng)度過,這一刻老爸的撒手人寰,到底對小胖胖是噩耗還是解脫?

  “我好冷,我好冷…………”小胖胖在我懷里顫抖,鄧倫急忙脫下了他的外套套在小胖胖身上。

  “我就是還想問別人借錢…………湊湊錢,因為從搶救室轉(zhuǎn)到觀察室,病情穩(wěn)定一些,可我真的沒想到……我,我,我一轉(zhuǎn)身,我老爸的病就惡化了,僅僅就是一個轉(zhuǎn)身,我老爸就走了…………”

  小胖胖哭著,鼻涕流下來,混在他的嘴唇上,粘在我的衣服上。

  “兄弟,人死不能復(fù)生,我們活著的人更應(yīng)該帶著死去的人好好活!”鄧倫安慰道。

  “你說我老爸平時總說自己要死了,跟我交代這個交代那個,叮囑過來,叮囑過去,真的走的時候卻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說就走了,什么都沒說就走了…………”男人的眼眶紅的嚇人,像是特意涂上了紅色的眼霜。

  “你老爸年紀本就就大了,每個人都會有老去的一天,每個人也都會有死去的那一天,這個你得想開一點,他只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以另外一種生命體在生活!”鄧倫繼續(xù)安慰著小胖胖。

  “我沒說想不開,但是你得允許我發(fā)泄一下,允許我的哭泣,允許我的悲傷蔓延!”小胖胖擺著手盡力憋氣,企圖將起伏不定的胸膛壓制平靜,可隨即又破防哭泣!

  小胖胖似乎這種人表面什么看的開什么都好說,實際把所有事情都放在心里默默扛著,盡自己全力去做。責(zé)任心很強很重,或許可能對于他來說哪天倒下了哪天就解脫了,因為他太累了。

  小胖胖寬大的褲兜里落出一大把紙,是醫(yī)院里的發(fā)票單,體檢單,繳費單。

  這么多的發(fā)票,曾經(jīng)讓小胖胖很苦惱,壓迫著小胖胖,可這樣的負擔(dān)壓迫不會再有了,他再也不用擔(dān)心工資用來看病,四處借錢,透支人情。

  “送走父母是人生必須經(jīng)歷的重大挑戰(zhàn),不管怎樣小心侍奉,盡心孝順,我們終將面對這一天!”鄧倫拍了拍小胖胖的肩膀,深陷的眼窩里有似水柔情與同情。

  “現(xiàn)在回家,如果一個人感到孤單,那就開燈睡覺,如果覺得沒有陪伴,那就打電話聊天,如果害怕家里太安靜,那就開大音量唱歌,如果覺得心里空落落的,那就在家里種點花,如果覺得活不下去了,那就好好睡個懶覺,醒來的時候,給自己煮一頓好吃的飯菜!”

  我把地上的發(fā)票單,繳費單撿起來重新放回小胖胖的包里,這些黃紙幾張,卻意義深遠,是一段時光,是一段親情,一段難以忘記的紙短情長!???

  ???小胖胖抬頭看著我,笑了笑,樹皮一般的嘴臉彎出一個弧度。

  他站起身來,同醫(yī)院里熙熙攘攘的人反向而行就走了出去,不知道是否還會回來。不知道回來的時候是來到醫(yī)院還是人間!

  “走走吧!”鄧倫遞過來一張紙讓我搽干凈衣口上小胖胖的鼻涕。

  “好!”我若有所思后接過紙擦干凈衣服。

  午后有陽光,外面雖然車來車往,還有鳥叫聲,但是還是很安靜,望著這個車水馬龍的城市,心頭涌出深深的無力感。

  我和鄧倫來到醫(yī)院里的康復(fù)公園坐下,落葉還在頭頂飛揚。

  梧桐樹跟著昨晚的風(fēng)雨,帶著它的葉子去了土里,露骨的軀干,滄桑幾許。

  一直沉默,沉默不語,歲月靜好,一切走在紅塵里的生命,都按著自然的宿命。

  “這兩天在醫(yī)院看到很多事,感觸頗深,陳楊,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的父親你們會照顧他嗎?”鄧倫半躺在公園長椅上問我。

  “鄧倫,你是腦袋糊涂了?一天天想啥呢,你的老爸你自己養(yǎng)老,自己送終!我自己都還有老陳頭和我老媽呢!”

  我很反感鄧倫說的話,我覺得這像是遺言一般。

  “我是說如果嘛,你反應(yīng)那么大干嘛!”鄧倫顯然沒有想到我語氣的突然加重!

  “沒有如果,不可能有如果,現(xiàn)在既然回來了,就好好賺錢,好好生活,好好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你跟你老爸的感情!盡盡孝心,樹欲靜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這句話你應(yīng)該是理解的!”我?guī)е杂泻浅獾恼Z氣對鄧倫說教。

  “我……可我,可我怕天有不測風(fēng)云!”鄧倫嘆氣從包里拿出煙來遞給我,我接過來,卻有些許氣悶,沒有點燃。

  鄧倫繼續(xù)說到:“就是因為這幾天在醫(yī)院看到了太多的死亡與悲劇,所以…………”

  “鄧倫,你到底怎么回事,我跟你講,別和我說這些要死不活,前途未仆的屁話,你現(xiàn)在就好好的經(jīng)營你的咖啡店,找個人結(jié)婚,給你幾代單傳的老鄧家開枝散葉,傳宗接代!”

  “陳楊,你先別激動,平復(fù)一下平復(fù)一下,怎么像個炸藥包一樣一點就著呢!”鄧倫訕訕然想著,討好一般把點燃的打火機遞到我的嘴邊。

  我冷哼一聲,白了鄧倫一眼,湊過去點燃香煙。

  “鄧倫,如果你小子除非飛來橫禍死了,我和大陸會幫你贍養(yǎng)你老爸!其他的,一概免談!”我揮一揮衣袖,頗有幾分豪氣沖天。

  “陳楊,也許呢,也許有一天我就死了呢?”鄧倫抽著煙,吐出一串長長的煙圈緩緩說到。

  “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覺你話里有話?”我直視著鄧倫,眼神犀利。

  “你知道我這幾年在越南干什么嗎?”

  “販毒?燒殺搶掠還是欺負良家婦女?”我沒好氣說到。

  “販毒!”鄧倫吐出兩個字。

  “你別開玩笑了,就你這個膽子,你還敢販毒,小時候你看到警察都會害怕的雙腿發(fā)顫!”我顯然是不相信鄧倫。

  “陳楊,我沒開玩笑!”鄧倫鄭重其事一字一句說到,臉色嚴肅。

  “哈哈哈,鄧倫,別開玩笑,你就是在越南是不是被別人抓去當(dāng)苦力淘金了!”我哈哈大笑,全然沒有把鄧倫的話當(dāng)真。

  “這是跟一個柬埔寨販毒集團火拼的時候,從高樓跳下摔斷的!”鄧倫擼起褲子跟我說到。

  一條恐怖的傷疤如同巨大的蜈蚣蜿蜒曲折盤旋綿亙在鄧倫腿上,從小腿觸目驚心到大腿。

  “我不信!鄧倫,這種玩笑可開不得,你說,這條傷疤到底怎么回事?”看到鄧倫腿上的傷疤我不再嬉笑。

  “這是在越南一個村子里被警察追捕留下的彈坑,當(dāng)時子彈剛好擦過去,留我一命!”鄧倫翻開自己的衣服,下腹上一個傷疤赫然出現(xiàn)。

  碗口大小的肉洞,傷口周圍的肌肉不規(guī)則地旋轉(zhuǎn)愈合。

  “鄧……鄧……鄧倫……”我看著鄧倫腹部的傷口言語坷瘩,手指中的煙緩緩燃燒。

  “還有,你看這個傷口是被人被刀砍傷的,這個傷口是老撾的一個毒品販子硬生生給老子咬下來一塊肉,還有這里…………”鄧倫向我展示身上的傷疤,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恥辱!

  “行了,鄧倫,我現(xiàn)在都覺得你在開玩笑,你這些傷疤肯定是自己不小心弄的,對不對?”我用近乎哀求的語氣想要得到鄧倫肯定的答案。

  “對不起,陳楊,我……我不想騙你!”鄧倫癱坐在長椅上語氣平靜對我說到。

  “夠了,鄧倫,你知道你自己干了什么事嗎?販毒?犯法啊,大哥,犯法的事?。∵€他媽販毒,你狗日的還他媽販毒,你知不知道毒品讓多少家庭支離破碎,讓多少人家破人亡,就是因為毒販,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緝毒警犧牲,他們犧牲都不敢立碑,都不敢公布于世!你現(xiàn)在跟我說你在販毒,你的良心呢?你知不知道,在中國按慣例,你是要坐牢的,嚴重的話,你要被判處死刑的!”

  我站起身,將煙頭狠狠扔在地上,串出星星點點的火苗,很快熄滅,正如我此刻對鄧倫的心,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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