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高云的媽媽被送進了病房。

　　高云抱著頭坐在長椅上。

　　醫(yī)生走出來：“哪位是家屬?！?p>　　高云倏然站起：“我是她兒子?！?p>　　醫(yī)生瞅他一眼。

　　“病人重度貧血、過度勞累等癥狀，你這做兒子的平時要多關(guān)心父母，多分擔(dān)家里的事情?！?p>　　“留院觀察一天，沒事就可以走了?！?p>　　高云在墻壁上捶了一拳。

　　湛宇：“我去買些吃的?！?p>　　倪磐走到高云身旁安撫道：“你別難過了。幸好，阿姨也沒生病，出院后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起來?！?p>　　高云：“她都是自找的、活該！我才不會可憐她！”

　　“高云，你不能這么說你媽。”倪磐語氣突然嚴(yán)肅起來。

　　“雖然我不知道你和你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可是她畢竟懷胎十月把你生下來，就算你不能尊敬她，至少也不能在背后這么說她?！?p>　　高云扭過頭看向倪磐，臉色露出倪磐從未見過得悲傷。

　　“你不明白她對我們做了什么?！?p>　　高云跌坐在長椅上：“我爸是個特種兵，常年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我十歲那年我爸在任務(wù)中死了，那個女人第二年就和別的男人跑了，我和我妹是奶奶帶大的?！?p>　　“這樣的女人，難道還有資格當(dāng)媽？”

　　倪磐在高云身旁慢慢地坐下來。

　　“高云，我見過許多像你這樣遭遇的人。一開始他們都會埋怨父母拋棄他們，但當(dāng)他們了解父母到當(dāng)年的情況時，他們才明白父母也有許多說不出口的苦衷。”

　　“拋棄孩子的父母當(dāng)然是可恨，但不是所有父母都是因為自私才拋棄孩子，許多時候是因為成人也有走投無路的時候。把孩子放在福利院尚且有活下去的機會，跟著他們反而是死路一條。”

　　“你有沒有嘗試了解過你媽媽當(dāng)初為什么要這么做?！?p>　　高云把頭埋在雙臂之間。

　　長椅背后的拐角處，湛宇的眸色深不見底。

　　倪磐拍了拍高云的后背：“我給你去買杯咖啡。”

　　醫(yī)院的一樓設(shè)有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

　　倪磐走入便利店買了兩杯熱咖啡和幾袋面包。

　　面包放進塑料袋掛在手腕上，雙手分別握住咖啡杯。

　　咖啡杯是環(huán)保紙杯，握久了有些燙手，她回到病房時，沒見到高云，掌心貼住紙杯的地方卻越發(fā)滾燙。

　　她真想找個地方放下紙杯。

　　身后傳來滾輪摩擦地板的聲音。

　　“讓開讓開?！?p>　　一副擔(dān)架床和數(shù)名醫(yī)護人員從遠(yuǎn)及近，醫(yī)院的過道不算寬敞，倪磐猝不及防地側(cè)身讓路，左手的手臂被跟前走過的人撞了一下，火辣的掌心倏然沒穩(wěn)住晃兩下。

　　咖啡即將溢出杯口，手腕恰時被穩(wěn)住。

　　滾燙的紙杯從掌心中抽出，倪磐抬頭看向身旁的人。

　　另一只掌心的咖啡杯也被抽走。

　　倪磐：“高云尼？”

　　湛宇：“在病房里?！?p>　　倪磐：“哦?！?p>　　“這里還有面包，我拿進去給他?！?p>　　高云趴在她媽媽的床邊，倪磐把面包和咖啡放在床頭柜上。

　　高云雙目布滿血絲：“嫂子，哥，你們回去吧，醫(yī)院這里有我在就可以。”

　　倪磐和湛宇兩人離開了病房。

　　湛宇：“想吃東西嗎？”

　　倪磐：“你想吃的話我可以陪你。”

　　兩人走進餐廳，湛宇點了一份套飯。

　　他也許真得餓了，飯菜一上來，他很快就開始吃起，盡管如此，他的吃相依然很好，沒有一般人的狼吞虎咽。

　　倪磐遞給他一瓶水。

　　湛宇瞅了水瓶一樣，拿起來，扭開蓋子，喝了半瓶。

　　“你不吃？”

　　倪磐搖頭：“我不餓?！?p>　　“你對高云一家真好，又出錢又出力?！?p>　　湛宇放下水瓶：“他爸是部隊里最優(yōu)秀的戰(zhàn)士之一，他犧牲那會高云十六歲，高雨十三歲，消息傳回來后他奶奶就因為急性心臟病住院了?！?p>　　倪磐沉默。

　　湛宇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p>　　兩人離開了餐廳。

　　湛宇推開大門，一陣夾著雪花的冷風(fēng)吹來，倪磐立即打了個噴嚏。

　　湛宇插在褲兜的手伸了出來，在倪磐哆嗦的后背劃了半個圈。

　　倪磐突然喊道：“車來了?！?p>　　她背后劃了半個圈的手慌忙收回褲兜里。

　　出租車一停下，倪磐連忙鉆進車內(nèi)。

　　湛宇也隨之坐入車內(nèi)。

　　“師傅，麻煩去濱江大酒店?！?p>　　漆黑的天邊出現(xiàn)了一道亮光。

　　湛宇的電話響起。

　　“宇哥，我哥他是不是惹麻煩了。”

　　出租車內(nèi)空間狹窄，隔著電話，倪磐能聽見高雨軟萌嬌嗔的聲音。

　　“他沒事，站里有個突發(fā)情況，要他回去加班?！?p>　　“他怎么不接電話?！?p>　　“應(yīng)該正忙著。”

　　“嗯?！?p>　　“宇哥，我們家的空調(diào)好像有些問題，半夜的時候突然不出暖風(fēng)，我真怕奶奶會著涼?！?p>　　湛宇：“我過來看看?！?p>　　高雨：“你什么時候過來?！?p>　　湛宇沉默片刻，看向一旁的倪磐。

　　倪磐頭頂套上了大衣帽子，毛茸茸的帽檐擋住了她的半張臉。

　　湛宇：“現(xiàn)在就過來?！?p>　　他掛了線，向出租車師傅說道：“師傅，麻煩您改道去開發(fā)路53號?！?p>　　倪磐扯了一下帽子，沒有吱聲，心里面卻是百般不是滋味。

　　雖然也知道小妹妹和老奶奶更需要照顧，但他問也不問她的意見便改道去高雨那。

　　都這么出格了，還說不喜歡人家小妹妹。

　　倪磐是個接近三十歲的精英女性，當(dāng)然不會鬧脾氣，主要是也沒什么立場和她鬧。

　　反正不過是在城里兜一圈，就想讓他過去，自己再回去酒店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