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定睛一看,那替尹天曠擋箭之人正是白雪寒。
“雪寒!”尹天曠將白雪寒抱在懷中,失聲叫道。旁邊的廿廿、星遠、蘇赫等人都愣住了。薛昊宇更是心頭一痛,仿佛那箭射進的是自己的胸口,他扔下弓箭,愣愣地看著面色蒼白的白雪寒,大腦中一片空白。白如冰見到這一幕,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口中說了一句:“你以為你死了,他就會記得你嗎?”
白雪寒躺在尹天曠懷中,淡淡地一笑,輕聲說:“你終于肯用這樣憐惜的眼神看我了?!币鞎缧奶鄣亟械溃骸澳氵@是做什么?你明明知道那箭傷不到我。”
白雪寒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我自然知道,我只是不想再活著罷了。這樣死去,你可能還會記得我久一些……”
“你這又是何苦!是我待你不好!”尹天曠低沉著聲音說。
“我和你一起生活了七年,已經(jīng)知足了?!彼f完,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上,兀自掛著晶瑩的淚花。
白雪寒這七年來雖然生活在尹天曠身邊,但每天見到的都是尹天曠對廿廿的千般溫存體貼,本已柔腸百轉(zhuǎn)。如今大敵當前,又聽尹天曠親口說出“就算你綁了白雪寒在那里,又能怎樣?”這樣絕情的話,不禁絕望至極。她不怪尹天曠絕情,只怪自己太癡情,于是一心向死,以求解脫。
但讓人最為悲哀的是,那句“就算你綁了白雪寒在那里,又能怎樣?”并非是尹天曠麻痹敵人的言語,而是一句實話。對于尹天曠來說,對白雪寒何曾拿出過一分真心?也許只有在她死的這一刻,他的傷心是真的吧。那也只是一時罷了。
“雪寒,雪寒……”薛昊宇親手射死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差點從馬上摔下來。他眼神散亂,雙手顫抖,嘴唇發(fā)白,一張臉早已沒了血色。
孛羅王子也沒有料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變故,不過他既不在乎薛昊宇,更不識得白雪寒,臉上依然是一副滿不在乎的傲慢神色。
正在這時,只見憶梅山莊的大門突然開了,蘭沛和于大水綁了一個人出來。昆侖派眾人,包括薛昊宇,不由都“呀!”地一聲叫了出來。
原來蘭沛和于大水綁的那人一身青衣長袍,清癯蒼白的臉龐,淡淡的眉眼,正是昆侖派掌門人——薛青元。
“爹!”薛昊宇叫了出來,暫時將白雪寒拋之腦后。
那薛青元看了看于大水和蘭沛,口中叫罵:“奸詐陰毒的小子,竟然使毒計將老夫迷倒!有本事光明正大地和老夫打上一架!你們兩個一起上!”
“嘿嘿,”于大水笑笑,“我們兩個老家伙怎是昆侖掌門的對手,哪里敢和您動手。我們也只會使一些雕蟲小技罷了。”
“你說誰是蟲?”那薛青元呸了一口說,“雕蟲小技——你們當我是蟲子嗎?”他說著,氣呼呼地胡子都要飛上了天。旁邊眾人不由笑了出來。
這薛青元今日一改平日沉穩(wěn)寡言的作風,顯得有些話多。但薛昊宇并未在意,一來剛剛白雪寒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二來他心中猜測,也許是父親乍然被俘,性情大變而已。
“你們快放了我爹!”薛昊宇大叫。
“你殺死了雪寒,還指望著贖回你爹嗎?”尹天曠冷冷地說。
薛昊宇一時間更加手足無措,慌忙向周圍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尋找著救星。他突然只見白如冰“呸”了一口,冷冷說道:“想不到薛掌門也有今天!”
薛昊宇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指著白如冰大聲沖尹天曠叫道:“我用她換!我用她換!”
尹天曠嘿嘿一笑,說道:“你咋那會占便宜呢?”
薛昊宇一愣,隨后皺著眉頭道:“雪山派掌門換昆侖派掌門,公平合理,怎么叫占便宜呢?”
尹天曠笑道:“人家白掌門可是一位大美女,你用薛青元這樣一個半截入土的老頭來換,還不是占便宜嗎?”
眾人聽了,都笑出了聲。白如冰開始愣了愣,隨后“呸”了一口,臉上竟微微紅了一紅。
薛昊宇顯然很不耐煩,沉著臉說:“你到底想怎樣?”
尹天曠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白雪寒,仿佛一朵白色的蓮花上被染上了血紅的花暈。他突然像被抽空了似的,嘆了一口氣說:“不論用誰,也是換不回了?!彼f完,沖著于大水和蘭沛擺了擺手,“放了他吧?!必ヘt蹲在一旁一直看著白雪寒默默地流淚,不說一句話。
薛青元回到了昆侖派,薛昊宇趕緊下馬,要摻他上馬。不料薛青元道:“兒呀,爹爹的腿被他們打傷了,還是坐轎子吧?!毖﹃挥钽读艘汇?,自己帶人來時都是騎馬,又去哪里給父親弄一抬轎子。沒想到于大水和蘭沛“好心”地派人送來了轎子。薛昊宇怕其中有詐,里里外外讓人檢查了多遍,才敢讓薛青元坐了進去。
薛昊宇這一次本來可謂穩(wěn)操勝券,卻不料又一次鎩羽而歸。他恨恨地瞧了尹天曠一眼,又用復雜的眼神看了看白雪寒的尸體,回過頭領著昆侖派的人走了。
孛羅王子見薛昊宇走了,卻也不介意,也不著急,依然笑呵呵地瞧著廿廿。只聽他突然開口說道:“怎么樣?阿依慕公主可以交給我了嗎?”
尹天曠看了看孛羅王子,又瞧了瞧阿依慕,最后又看到廿廿緊張的神色。他本不想多管閑事。本來這些維族人的事情就與憶梅山莊無關,而且今日憶梅山莊可謂虎口余生,尹天曠也不想再和這些蒙古人糾纏。于是對孛羅王子道:“我早就說過,若阿依慕要走,我絕不攔著?!?p> “是嗎?”孛羅王子陰沉沉地說道,他說著,向手下招了招手,只見一隊蒙古士兵押了一群維族人過來?!澳俏覀兙妥尠⒁滥阶约赫f!”孛羅王子說著,一揮手,只見一個蒙古士兵一刀下去,一個人頭瞬間落地。
“??!”廿廿和阿依慕都叫出了聲。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殺他們嗎?!”廿廿沖著孛羅王子氣呼呼地大聲叫道。
“是嗎?”孛羅王子假意拍了拍腦門,“這我倒是給忘了,不過你要是和我一起回草原,我只顧得看你那漂亮的小臉蛋兒,自然顧不上殺這些人了。”孛羅王子說著,又抬起了手,瞬間便又要落下?!鞍⒁滥焦?,你還要留在這里嗎?”孛羅王子陰惻惻地說。
“我和你走!”阿依慕突然站了出來,大聲說道,“不許再殺我的族人,我和你走!”阿依慕一雙深陷在眼窩中的美麗的大眼睛中閃著淚花。星遠伸手去拉阿依慕的衣襟,那輕薄的衣袂卻似一片云般飄了出去。
“阿依慕!”星遠搶先一步擋在阿依慕身前,雙目氣勢洶洶地盯著孛羅王子。那孛羅王子卻輕蔑地一笑:“怎么?毛頭小子也想英雄救美?”
阿依慕在星遠背后說道:“謝謝你!但你救得了我,救不了我的族人?!?p> 星遠回過頭,一張臉憋得通紅,大聲對阿依慕說:“我只要救你!”
阿依慕不再多話,只是越過星遠,快步向前走去,走到了孛羅王子身邊。
“早就該這樣!”孛羅王子說。只見星遠愣愣地瞧著阿依慕,突然沖著她大喊了一聲:“阿依慕!”阿依慕回過頭,看了看星遠,最后將凄婉的目光落在尹天曠身上。尹天曠面容嚴肅,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孛羅王子派人綁了阿依慕的雙手,將繩子拴在馬上,像獵物一樣牽著走。走了不遠,他突然回頭笑著對廿廿說道:“看到?jīng)]有?我孛羅想要的女人,沒有得不到的?!?p> 廿廿卻仿佛沒有聽見,只是心疼地看著阿依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