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孤身御寒久
莊苓愣了下,她怎么能不在意?
其實她看路非雪,常常會有老母親看自己寶貝兒子正茁壯成長的欣慰感,哪能真不在意自家孩子對外的名聲呢?
莊苓何止在意,她還很護短,怕他誤受不必要的委屈。
倘若他像小說里的路非雪一般冷情,不受她的喜怒哀樂而影響,她哪會感到愧疚。
莊苓親近他,所求不過是想增加存活率,可他卻對她起了心思,她又豈能拋下他。
那歷經(jīng)磨難才成神,以劍破蒼穹,勘破修道法則的路非雪,是無數(shù)劍修終生追隨的目標(biāo),也是她頗為欣賞的對象。
小說里的路非雪一心向道且沒有雜念,他注定會在世人的仰望中問鼎巔峰。
【普天之下劍來劍往,僅他一人封頂極道!】
作者君為他寫下這樣一段話,哪會沒有道理呢。
莊苓記得路大神在小說里修劍期間,既不受女主的光環(huán)所吸引,又沒有對外亂傳過緋聞對象,一心專注自身的發(fā)展,她覺得他比任何人都具備成神的資質(zhì)。
正是如此,她看著他那金貴的雙手,哪敢起褻瀆的心思?
這雙手該去碰劍,而不是碰她的腳腳。
倘若有朝一日,他仍像小說里描寫得那般出眾,目睹過他幫她洗腳腳的同期道友,難免會腦熱地亂誹謗他的名聲。
莊苓站過權(quán)力之巔,她清楚人的劣根性有多險惡,而且小說里多有見不得別人,混得比自己還好的酸黃瓜。
路大神悟性高,哪能想不到她的憂慮,可他止住了她的話音,還說了句:不必在意。
“我在意”
路大神是她爭取來的護身符,也是她非常滿意的小說人物,她不允許有流言蠻語毀了他高風(fēng)亮節(jié)的形象。
莊苓眼神堅定地看著他,同樣認(rèn)真道:“我不想你受委屈,一點也不想!”
話音剛落,門那邊冷不丁地傳來酒老仙由遠及近的質(zhì)問聲。
“誰欺負(fù)老夫的徒兒了?!”
路非雪才彎起唇角,瞬間不悅抿下,他速度極快地站到左床側(cè)。
以身擋住她泡在水盆里的腳腳后,他俯身拎起肩上掛著的毛巾,輕擦拭干凈她的小腳丫子。
在酒老仙快走到他的旁邊前,他已經(jīng)拉起棉被蓋好她的腳,旋即右手捧著水盆轉(zhuǎn)身,左手硬拉著飛奔而來的酒老仙一起走出門去。
酒老仙一看他的做派,再看他手臂挽起的衣袖沾有水漬,還看到他左肩上掛著的毛巾和右手里的水盆,瞬間知道他背著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事!
哦豁…這待遇,自己作為師父都沒享受到,他師妹倒是有福氣!
酒老仙心理極其不平衡,氣得咋咋呼呼道:“你師妹有熱水泡腳,為師也必須要有,你聽到?jīng)]有?!”
莊苓汗顏地抱起棉被捂臉,她千防萬防,卻防不住酒老仙那嘟嘟嚷嚷的大嗓門!
這下好了,她感覺整個客棧的人都要知道路非雪幫她泡過腳了。
唉…難為她的好大兒了…
……
客房相鄰的走廊內(nèi),少年捧盆與小老頭兒同道而行,一個沉默不語,一個聒噪不停。
“你偏心,你不公平,你厚此薄彼,你…”
路非雪像開了屏蔽器般,一路走到水井旁提桶取水,他雙手伸進桶里撈水來撲向他的臉,卻止不住腦海來回放著他看到她打開包袱時的景象,更加皺緊眉頭。
那一刻,他感受到自己和她前所未有的貧富差距,也清楚地意識到他配不上她。
這認(rèn)知太過壓抑,他轉(zhuǎn)身去端回?zé)崴柙僮呦蛩龝r,只覺盆里的熱水變得寒涼凍指。
因為比起她包袱里所帶有的財物,他帶來的包袱里沒有能拿得出手的物件,心里多少有些難為情。
之前他還在村里的時候,平常就是家徒四壁,要走時更沒有可收拾的東西。
那一瞬間,他非常擔(dān)憂她離開錦衣玉食的莊家后,會跟他過上吃苦的日子。
即便心里過意不去,他也不想大度,更不想放開她的手。
說他自私也好,什么都好,他就是放不下她。
因為孤身御寒久,遇暖陽無法割舍。
以前他沒想過要出人頭地,可她毫不猶豫地要嫁給他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必須讓她過上比莊家更好的日子!
現(xiàn)在沒有的東西,不代表以后也沒有,他不會讓他的小姑娘覺得她自己選錯人。
在家簡單收拾完包袱,他就直奔城隍廟,急切得晚飯都沒心去做來吃,腦海里一直盤旋著她軟綿綿的吻。
剎那間,他的臉又紅了起來,不由地捂臉嘆氣,暗道自己要懂分寸,不能再任她胡鬧,免得他會傷害到她。
剛走到城隍廟時,他看到非要收他為徒的酒老仙,恰好坐著酒葫蘆飛來他的身旁,殷切地伸出手想拉他坐上去。
然而他搖頭拒絕,徑直走進城隍廟里的蒲團那盤腿坐下,閉目養(yǎng)神,不為外物所動。
如果他的小姑娘會如約而至,他會傾盡全力地對她好,她要自己去東就絕不往西。
許是他師父看出他要等人,便收起懸浮在空的酒葫蘆,自顧自地躍到房梁上飲酒,懶洋洋道:“誒,我今早看到金老頭收了個靈根不錯的女娃子,好像叫曲什么的,剛好也是上元村的人,你不會是在等她吧?”
話落,無人應(yīng)答。
“難道等的不是她?”
良久后,仍是無人回應(yīng)。
“那你在等誰喲乖徒兒?”
靜坐蒲團的少年,似是隔絕了外界的紛擾,自始自終都沒有回過一句話。
酒老仙自覺無趣,便纏緊腰間連接房梁的布條。
隨后他躺在房梁上,腦袋枕著雙臂,翹起腳來睡大覺。
等酒老仙察覺到金玉龍飛來的氣息時,他緩緩坐起身,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忽然看到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娃子奔進城隍廟。
那女娃子神色慌張,不如他第一次看到的模樣來得溫順,凌亂的衣衫還沾染血跡,她手里抓著血淋淋的金簪子,疾步跑向他愛徒。
“非雪哥哥救救我!”
酒老仙懶洋洋地側(cè)臥房梁上,倒也不擔(dān)心女娃子能把他徒弟怎么滴,他想看看他徒弟會怎么做。
可嘆他徒弟像老僧入定般,沒有理會聒噪的女娃子,他甚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他徒弟小小年紀(jì)就能坐懷不亂,將來定能取得非凡成就!
然而那女娃子提起莊苓的名字時,他看到他徒弟猛地睜開眼睛,再不復(fù)前不久的淡然。
那女娃子笑得癲狂,拽著他徒弟的衣服說:“我不許你等她,我要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她!”
少年神色寡淡地拂開她的手,繼續(xù)閉起纖長的羽睫,毫不理會她的猙獰,激得她氣急敗壞地使喚邁步進門的金玉龍綁走他徒弟。
金玉龍剛飛來就被人使喚,神色霎時不太好,他樂得看笑話,沒好意思現(xiàn)身令金玉龍下不來臺。
雖然他徒弟奮力反抗,但仍難逃被金玉龍綁走的下場,不過他看到他徒弟身法詭異地貼近金玉龍的瞬間,竟能偷摸走金玉龍掛在腰間的佩劍,還差點當(dāng)著金玉龍的面?zhèn)侥浅吵臭[鬧的女娃子!
所幸金老頭有惜才之心,沒不要臉地把他徒弟給暗傷到,只是用捆仙繩來綁住他徒弟,不然他必須得去找金老頭拼命!
哼…這臭小子的底子不錯,就是性子太木了,打不過也不懂得叫師父幫忙!
如果他徒弟肯喊他出來,他哪能再杵在房梁上看戲??!
這小子的性子不磨幾下,以后得吃大虧喲!
還好他發(fā)現(xiàn)得早,一切都能從長計議。
本來他徒弟被帶走,自己理應(yīng)尾隨而去,可他想看看能引起他徒弟情緒波動的莊苓,到底是何方神圣。
這一留下,就有了酒老仙和莊苓見面的一幕。
雖然人是等到了,但酒老仙覺得她挺不簡單,小小年紀(jì)不僅反應(yīng)快,還能擊飛他故意丟出去試探的酒葫蘆法器。
當(dāng)她看到他的出場時,神色除了錯愕,還是錯愕,舉手投足間的表現(xiàn)像是認(rèn)識他已久的樣子。
奇怪,真奇怪,她不過是個小小凡子,年紀(jì)也不大,哪能是認(rèn)識他已久?
這是他的錯覺吧!
那么漂亮又靈慧的小姑娘,他見過就不可能沒印象…
……
此刻酒老仙看著他徒弟來回?fù)扑茨樀膭幼?,搖頭嘆道:“年少遇見太驚艷的人,可是會吃苦頭喲”
路非雪頓住,他抬頭看向他師父時,臉邊滑落滴滴水珠。
“若非我蠱惑,她仍嬌小姐,無需少離家,遠赴修仙界”
雖然他遇見令他動容的人兒,但真正吃苦頭的人不是他。
路非雪眉眼低垂,伸手倒掉桶和盆里的水,頭也不抬地又道:“我無親無朋,去哪都是一樣,她有牽有掛,卻敢隨我離開,又豈能讓她輸”
難得見他徒弟肯對他多言,酒老仙頓時來了聽故事的興趣。
剛想追問得詳細些,卻看到他徒弟拎盆走得干脆,完全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啊啊啊…混蛋!
本該長篇大論講上一整夜的私房話,硬是被他徒弟三言兩語就濃縮出精華,整得他聽得不夠味??!
酒老仙氣得抓耳撓腮,卻不能把他徒弟怎么著,頓感寂寞如雪,心力憔悴。
嗐喲…他這師父怎么能當(dāng)?shù)媚敲幢锴螅?
年少的你
中間內(nèi)容回顧莊苓和路非雪的錯過,以及女主曲瑤比莊苓去城隍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