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器

　　回到大理寺，已經(jīng)是晌午。

　　遂安又渴又餓癱在自己的位上，連喝了三碗冰鎮(zhèn)酸梅湯，仍覺得不解渴，嚷嚷著讓書墨給她端來第四碗。鳳娘不喜歡吃酸的，打發(fā)畫染到街上給她去買那飲子攤上的冰鎮(zhèn)紫蘇飲，自己也顧不得形象，穿著輕薄的衣衫，手中的團扇也加快了搖動的速度，扇出陣陣香風。

　　莊氏的棺材已經(jīng)讓人送回了大理寺，此時正停放在素心閣的后院，由攬月親自監(jiān)督著一一將棺中的金銀首飾清點出來，再置于托盤之上，送到元秋的房中。隨后制成名錄，送往趙府查看是否有丟失。

　　據(jù)趙老爺所述，莊氏從小就被賣給了胡商，原先不過是一個粗使的丫鬟，隨著商隊南來北往，耳濡目染加上其本身就有經(jīng)商之才，很快就被商隊里的管事發(fā)現(xiàn)，將她推薦給了領(lǐng)頭的胡商圖烏蘭。趙老爺是在一個飯局上遇見她的，只一面之緣，就被莊氏深深吸引，為了從圖烏蘭手中贖回莊氏，還費了些周折。

　　“這趙老爺對莊氏還真是上心，莊氏也算半個胡人了，這陪葬的首飾都是胡人的制式。在中原能有這樣一大批首飾，要花不少心思?！兵P娘捧著畫染剛買來的紫蘇飲子到了元秋的房中，推理查案她的確不如其他人，她也想盡力幫忙，不僅僅是在打探消息這樣的小事之上。

　　元秋從不在穿著打扮上留心，只覺得這些首飾做工精巧，比尋常所見的首飾做工更加復(fù)雜些，樣式也更加華麗些。經(jīng)鳳娘這么一說，才發(fā)現(xiàn)這些首飾雖然款式各異，但給人的感覺，其風格十分獨特，應(yīng)該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鳳娘隨手拿起一只鎏金的手鐲翻看著，突然似乎有所發(fā)現(xiàn)，將手上端著的紫蘇飲子放在案上，又拿起了另一個托盤上的項圈，比對過后興奮地拿到元秋面前：“你看，這些器物上都有一個印記?！?p>　　果然，鐲子內(nèi)側(cè)和項圈上都有一個淺淺的印記。兩人又一一查看，發(fā)現(xiàn)幾乎每一件首飾上都會有這樣的記號，有的在鐲子的內(nèi)側(cè)，有的則是和繁雜的花紋混為一體，不仔細看，極難發(fā)現(xiàn)。元秋命人將剛剛登記的物品名錄又重新修改將有印記的物品單獨列出。

　　鳳娘卻十分納悶，開口問道：“這首飾上有印記有什么出奇的，京中凡是有名號的商店或工匠，都會在自己的商品中鑿上自己的記號，這樣一來，只需看一眼就知道那首飾出自自家的，也避免其他人仿造。富貴之家的小姐、夫人們尤為追捧，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自己所帶的金銀首飾獨一無二，尤其顯貴。”

　　元秋翻看著剛整理好的名錄，回答道：“這樣一批金銀首飾對于趙家當然算不上什么，可是你自己剛才也注意到了，這些首飾都不是中原的樣式，如果說趙老爺愛妾心切給莊氏購置這樣一大批精細金銀首飾，京中哪家店鋪能在三天只內(nèi)做出來？”

　　“你的意思是，這些首飾是趙老爺一次性從胡商手上買來的？”

　　“那是自然！”

　　“可是胡人進京，不管是陸路還是水路，都是驚險萬分，土匪強盜殺人越貨不是什么稀罕事，不會有人帶著這樣一大批首飾鋌而走險。會不會是這莊氏平時就有佩戴這樣的首飾的習慣，趙老爺只是將她的舊物也作為陪葬？”

　　元秋從挑選出來的首飾中拿起一枚鑲寶石的戒指：“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就像這枚戒指，內(nèi)圈明顯要比外圈光亮，可見是主人日常佩戴，不經(jīng)常脫下。所以內(nèi)外的磨損程度不一樣。”

　　鳳娘正為自己的判斷高興，元秋卻話鋒一轉(zhuǎn)：“但像這樣有不同程度磨損的首飾也僅僅是小部分，更多首飾表面光澤亮麗，不要說是磨損，連一道小小的劃痕都沒有，可見都是新進購買的，大概只是為了給莊氏陪葬用的?！?p>　　不管和莊氏尸身被盜有沒有關(guān)系，一個胡商冒著風險攜這樣一批金銀到中原，又恰巧被趙梁買來做陪葬品，如此反常，實在應(yīng)該去查清楚。

　　元秋剛命人將這名錄謄抄一份送到趙府，就有人來報，那風水先生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