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黛玉的眼光看去,只見一名十一歲左右的少女,雙手背在身后,從門外蹦跳著進來。
長發(fā)披肩,全身白衣,頭發(fā)上豎了條金帶兩邊各綁編了條細(xì)小的辮子。少女肌膚勝雪,嬌美無比,容色絕麗,不可逼視。猶如仙女一般燦爛生光。
賈母攜眾人道了福,水泠兒笑嘻嘻地?fù)]手。
“四哥哥來了嗎?”
水泠兒先將一雙大眼睛往屋內(nèi)掃了一眼。接著便看見眼前面生的黛玉,不曾在榮國府見過。
于是生了好奇,走近黛玉身前打量。
黛玉羞紅著,將頭低下行禮,聞聲道:“見過郡主?!?p> 賈母笑道:“郡主不曾見過她,這是老身的外孫女黛玉,才剛從揚州來?!?p> “噢?”
水泠兒見她婀娜苗條、轉(zhuǎn)盼含情。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tài)生兩靨之愁。竟比府里的幾個姑娘還生的精致好看。
只見黛玉體態(tài)神韻,便知這個姑娘是個柔弱多病的身子多跑幾步也會氣喘吁吁,不同她從小練武,便是跑起來那也不輸同年齡的男子。
“你幾歲啦?”水泠兒問。
黛玉回:“二五。”
小郡主嘟囔著嘴唇,圍著黛玉打轉(zhuǎn),心里有絲絲不開心。自己比她還年長一歲,個子竟然矮一寸。四哥哥知道,又該拿她打趣。轉(zhuǎn)身跑去拉著鳳姐兒說話。
“鳳姐姐,四哥哥也來了嗎?”
王熙鳳拉著小郡主抿嘴打趣,“還以為郡主是想我們了呢?只一來就四哥哥、四哥哥的找。王爺他呀,才剛聽府里小子稟,聽說和政老爺談話去了,你就乖乖坐好,大姑娘家的還是郡主呢,蹦蹦跳跳,比我還不老實……”
水泠兒吐了吐舌頭,臉兒紅紅的貼在鳳姐身邊挨著坐了。
黛玉這才再次歸坐。
大家不過說些家常,問些鎖事,得了什么病用了什么藥。說起賈敏來,老太太傷心不免又嗚咽起來。眾人忙都寬慰解釋,方略略止住。
太太們聽黛玉談話舉止,自有一段風(fēng)流。
乖乖,這一屋子的仙女匯聚一堂,誰看了也的自醉。
黛玉笑道:“我自來就這樣,三歲時來了個癩頭和尚。說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從,又說我這一生都不好了的,除了父母外不見親人不許見淚,方才好了。瘋瘋癲癲,也就沒當(dāng)回事呢?!?p> 不等眾人感嘆,小郡主便說。
“人生喜怒哀樂缺一不可,不然就不完整,又怎會不哭呢?他定是哄你玩的,可見這癩頭和尚不是好人。”
一面王熙鳳問:“原不該我說的,不過為了妹妹,倒也不怕人嫌我多嘴,妹妹行李東西可搬進來了。錯非老祖宗正念著,不然我就把你帶回王府住去了?!庇謱Z母笑道。
“老祖宗不如這樣,妹妹在府里住一月,再去王府住一月,這樣錯開來倒是皆大歡喜了。若是妹妹嫌孤單,就把幾個姑娘一起帶過去,反正王府園林里也空著。”
黛玉聽了,也不好回答。
賈母笑道:“你倒打了好主意,我外孫女剛來,你就合計要從我身邊搶走?!?p> “那鳳丫頭還真搶了,老祖宗攔也不行”
小郡主插嘴道:“那我也要去住的,我就喜歡熱鬧。”
賈母陪笑說,“小郡主也去了,府里姑娘都去了,只怕老太太我可要孤單死了呢?!?p> 眾人哄然一笑不在話下。
說話時,丫鬟們已擺了茶果上來。
王夫人便問身旁侍立的李紈,“錢放完了不曾?”
李紈道:“回太太,月錢頭一天已經(jīng)放完了。”
王夫人繼續(xù)道:“閑了就去找兩緞子給你這妹妹裁衣裳。”李紈聽了回道。
“記下了?!?p> 王夫人一笑,點頭不語。
哎!這兒媳婦辦事能力還是可以,只是少言寡語問一句說一句的,總讓她還是感覺缺點什么。相比之下,管家權(quán)利還是握在自己手里好。
分一半給李紈管理,總比給了大房去強。那邊就沒能管事的,赦老爺那副模樣,大嫂子又事事聽從。璉兒媳婦又是個鋸了嘴的葫蘆,死氣沉沉。
當(dāng)下吃了茶果,賈母讓兩個老嬤嬤帶玉兒去見兩個舅舅。邢夫人立即起身,想陪。
一時進入正室,早有許多盛妝麗服之賈赦姬妾迎著。邢夫人讓黛玉坐了,一面命人去請賈赦。
須臾,有丫鬟來說,“老爺說近日身體不適,恐見了姑娘更增傷心,加重了病痛,原該老祖宗開心的日子,反而攪和了。倒不如等好了再見也不遲的?!?p> 黛玉忙站起來,一一聽了。再坐一刻,便告辭。
邢氏見賈母對黛玉態(tài)度和寶玉無二,哪有不好生哄的道理。正是表現(xiàn)的時刻,便要留她在院里用膳豈料黛玉回:“舅母愛恤賜飯,原不應(yīng)辭,只是還要過去拜見二舅舅,等大舅舅好了未為不可,望舅母容諒黛玉告退。”
邢氏強擠出笑臉,“這倒忘了?!泵鼛讉€嬤嬤丫鬟好生陪著,坐轎車送了過去。
閑話少敘,至黛玉去賈政路上繁瑣也就不必細(xì)說。
老嬤嬤們領(lǐng)著黛玉先往一處房內(nèi)等待,讓她往炕上坐,黛玉知那是二舅舅常做的位子,便不上炕。只向東邊椅子上坐了。本房內(nèi)的丫鬟忙捧上茶來。黛玉一面吃茶,一面觀察這些好看的丫鬟。
東廊三間小正房內(nèi),王夫人派丫鬟將黛玉領(lǐng)過來,一時黛玉還未喝茶忙著過去。
王夫人見黛玉來了,起身攜住她手坐下便說,“你舅舅還在和王爺談話,一時走不開說改日在見。”
黛玉道:“舅舅和王爺?shù)恼乱o。”
王夫人笑著點點頭,又叮囑道:“府里姐妹都是好相處的,只有一件事我不放心,就是我那禍根孽胎。你若見了就知道,是個不省心淘氣的混世魔王。他若招惹你,你就不理他,姐妹們都怕惹他的。他一鬧起來就沒個樣子?!?p> 黛玉聽了,不知怎地腦子里不斷涌出顧哥哥的話來。
往年小時候也聽母親談過這個表哥,是個不愛讀書頑皮的。今后我不搭理他就是了。
黛玉笑道:“二舅母說的是銜玉而生的哥哥,母親在世時跟我提過,舅母說的黛玉記下了?!?p> 閑聊一會,丫鬟來傳,老太太讓過去擺膳。王夫人又忙帶著林黛玉過去,不在話下。
……
“賈大人還有事吧?孤也坐久了,就去見見府里的其他人吧?”
賈政立即起身想陪。
“不用陪著,孤向來自由慣了,若是有人跟著反而不自在,就讓孤自己四處逛一逛?!?p> 說完,丟下起身恭送的賈政,獨自瞎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