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宣傳

　　“陛下，這是何意？”朝會以后，馬日磾腦袋中一直盤旋著這樣的一句話，他突然覺得有些看不懂現(xiàn)在的狀況了。

　　“翁叔。情況好像有些不妙?！彼谋澈髠鱽砹艘粋€幽幽的聲音，但馬日磾很快便知道這是太仆趙岐的聲音。

　　“嗯。我們好似被這楊彪和陛下擺了一道。今日那楊彪還在陛下面前認罪，我看也是早有謀劃?！瘪R日磾嘆了一口氣，心中的不安都寫在了臉上。

　　“此番陛下就是想借并州軍大勝歸來，威逼我們交出佃戶。只是天子對世家的態(tài)度好像并不是我們想象的那般?！壁w岐搖著頭說到。

　　他們以前都吧自己在天子心中的地位想得有點高了，現(xiàn)在看起來劉協(xié)似乎并沒有特意要討好世家的意思。

　　“終究還是年輕的天子，如此年輕氣盛，絲毫都不愿意妥協(xié)。但某是氣在那楊彪竟然如此快便倒向了天子。”馬日磾想著今天楊彪的行為，心中不禁氣結。

　　若是楊彪能為世家多說幾句話，想來天子下手也會有所顧忌。

　　畢竟怎么說楊彪也是世家大族中的重要代表，是天下世家的表率之一，天子也會考慮世家的影響力。

　　但楊彪的墻頭草表現(xiàn)便可能讓一些弱小些的世家直接倒向了天子，形勢便會急轉(zhuǎn)直下。

　　“那我們要該如何挽回呢？”趙岐聽著馬日磾?shù)脑捳Z心中也是復雜無比。

　　他們本來應該是成為這場運動的最大獲益者，但是此時儼然已經(jīng)變成了最大的損失者。

　　他們或許能出手阻止一下，但是這是要冒著觸怒劉協(xié)的危險的。

　　雖然那些佃戶的流失世家表面上的損失并不算大，畢竟土地還在，但是若是沒有了這些佃戶，想來他們手中的田地也就只能荒廢了。

　　要知道在這個年景里只有糧食才是最大的硬通貨，他們瘋狂掠奪土地的原因不就是為了有更多的佃戶，可以壓榨出更多的財富。

　　但劉協(xié)似乎已經(jīng)將這條路堵住了，至少現(xiàn)在他們是不能夠繼續(xù)招收佃戶了。

　　“回去找些族中老人商量一下吧?！瘪R日磾現(xiàn)在也實在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只好暫時作罷。

　　兩人在回去府邸的路程中路過了城門口，遠遠地便看見了一大堆的百姓聚集在一起。

　　他們都正在圍觀這城墻上的人頭，赫然便是牛輔他們的人頭。

　　而就在百姓圍觀的時候，又有數(shù)十名長安縣衙正扯著嗓子大聲地喊道：“此乃叛軍牛輔，胡才，李樂，韓暹的人頭。他們皆是窮兇極惡之人！相信這里有很多人便是被牛輔所率領的西涼軍從洛陽驅(qū)趕到這邊的！現(xiàn)在，陛下已經(jīng)派遣將領取其人頭，現(xiàn)在掛在城墻上一月，以示后人！”

　　說著這數(shù)十名的縣衙又繪聲繪色地描繪著牛輔等人的殘暴，以及陛下如何出謀劃策將他們耍的團團轉(zhuǎn)，儼然變成了一個講故事的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做派，圍觀的百姓逐漸增多，皆是聽得津津有味。

　　有些曾經(jīng)遭受過白波軍或者是西涼軍掠奪的百姓紛紛叫好，場面變得十分的熱烈，宛如過節(jié)一般。

　　“這天子做的事可還真新鮮?！瘪R日磾看著眼前的場景，最終喃喃地說到。

　　正常來說，這些事情應該就是貼一張皇榜然后讓一些識字的人在旁邊宣講，讓百姓了解事情的經(jīng)過。

　　但是劉協(xié)卻將他換了一個形式，以更加貼合民俗的方式做了出來，讓那些即使不認得文章意思的百姓也能了解全過程。

　　別小看這樣的一個形式上的變化，在漢末時代，文盲率還是高得離譜。

　　后世說大街上隨便抓一個人都大概率是大學生的狀況就和現(xiàn)在完全相反，隨便抓一個都會是文盲。

　　所以這些縣衙便是劉協(xié)特意囑咐鐘繇找的一些能說會道的人，讓他們把這些事跡宣揚出去，以來提高自己在民間的威望，拉近和百姓的距離。

　　這也算是劉協(xié)做的消除世家大族在民間影響力的重要一步了。

　　“倒也是有趣。不過如此小事便要四處宣告，想來天子野心也是不小?！壁w岐看著面前的景象，眉頭就像是打了結一般。

　　現(xiàn)在劉協(xié)已經(jīng)逐漸地在觸及一些以前皇帝不會觸及的地方，或者說皇帝不屑于去觸及的地方，但已經(jīng)很明顯地在影響他們世家的利益了。

　　但是他們現(xiàn)在的完全沒有心情想要繼續(xù)聽這些縣衙講故事了，于是便準備離去。

　　但是下一個瞬間，人群中突然爆發(fā)了高呼，他們又不得不駐足觀望一番。

　　“今天，陛下在朝堂之上說了！世家大族藏匿的佃戶需要全部重新編入戶籍，那些已經(jīng)領取土地的人不需要再返回以前的主家！而且陛下要消減稅務，減輕負擔。我們的好日子要來了！”那些個縣衙繼續(xù)高聲嘶吼著，說著還手舞足蹈起來。

　　若是前番只是一些人能得到共情，那么這番話說出來便是真正的引爆了全場的焦點。

　　要知道其實漢代一開始百姓并不是沒有土地，而是百姓因為擁有土地的使用權，經(jīng)營權乃至處置權。

　　所以一旦農(nóng)民過不下去去就會選著將土地買給地主，這也是造成土地兼并的一個重要原因。

　　但是漢代的農(nóng)稅其實是極低的，十五稅一。

　　這種程度的農(nóng)稅在歷史長河之中也是十分少見的，甚至漢文帝還免除過農(nóng)稅，可見漢代農(nóng)民農(nóng)稅之低。

　　但是農(nóng)稅其實只是稅務的一個小部分，百姓要上繳的稅務還包括了各種人口稅，包括男女老幼只要是人就要交稅。

　　其中“丁稅”是其中最為大頭的，一月便要交三百六十錢，一年下來便要交千余錢，對于普通百姓是一個極重的負擔。

　　但是如果選著去服役，那么家中的天地便多半要荒廢，而且一旦服兵役，生死難料。

　　所以很多人都會選擇交丁稅而不是上戰(zhàn)場。

　　也是因為這種情況，所以漢代生子輒殺的情況不少見，人口的增長也因此受限。

　　再加上漢末時期的政治官吏腐敗，世家一手遮天，其實也不難想象為什么黃巾起義會有那么多人的擁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