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春雨并沒有延續(xù)到下一日，雖然天上卷云堆疊，朝陽還是在清晨時露了面。
宗谷再次見到吉川時，她跟在桐野茜身后，一同披著晨曦。
桐野茜是昨天晚上回來的。
“早上好~”
“……早上好?！?p> 他剛起床，都還沒有洗漱，沒想到一開門就見到了走進院子的兩人。
將她們迎進玄關(guān)，宗谷看見桐野茜手上還提著東西。
“這是親戚送的特產(chǎn)。”
她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太多了，媽媽讓我拿一點過來，不嫌棄的話就收下吧?！?p> 宗谷接了過去，里面裝著的是一些自制味噌還有腌菜之類的東西。
“謝謝，我收下了。”
“媽媽還說，宗谷要再加把勁呢。”
“……”
難不成，那天晚上桐野慶子說的不是醉話？
桐野茜一邊換鞋，一邊問他：“宗谷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不知道。可能是最近去店里的時間變少了?！?p> “神社那邊很忙嗎？如果不方便開口的話，我會幫宗谷跟媽媽說的?！?p> “不用……”
宗谷轉(zhuǎn)身走向廚房，“我會自己說明的。”
“好吧?！?p> 她們今天自然也是為了替他補課而來。
桐野茜的積極性來自替同級生補課的新奇感，吉川紅子的積極性則來自于她；
補課不需要兩個老師，上午的時間，由昨天缺席的桐野茜進行輔導(dǎo)。
作為被輔導(dǎo)者，宗谷很難不去比較先后的兩位老師。
就他自己的感覺而言，吉川紅子就像是另一個他，在思維邏輯上是標(biāo)準(zhǔn)的優(yōu)等生作派；
而桐野茜則更為靈動——雖然她有些難以把握靈動與沉靜的平衡，偶爾會變得跳脫。
上午的補課一直持續(xù)到十二點左右，宗谷全神貫注地追趕著進度，再抽離出來，只覺得身心俱疲，午餐也還是去附近的拉面店解決。
“辛苦了?！?p> 桐野茜跟朝霧鈴走在前面，宗谷稍微落后一點距離，吉川特地停下來等他。
“感覺怎么樣？”
“還行。”宗谷答道。
吉川斜了他一眼，昨天他也是這樣回答的。
“我認(rèn)真考慮了宗谷的建議?！?p> “是嗎。”
“雖然宗谷說不要舍本逐末，但我發(fā)現(xiàn)自己總會不知不覺地想到‘與茜創(chuàng)造秘密’這個念頭上。”
宗谷笑了笑，在敷衍的應(yīng)對里又生出幾分力氣。
“就算我現(xiàn)在讓吉川忘記我說的話，也來不及了吧?！?p> “來不及了。”
她也笑了一下，“而且就是因為找不到其他讓茜變得在意我的辦法，這樣的建議才更加無法忽視?！?p> 他望著前面的背影，“病急亂投醫(yī)啊?！?p> 吉川卻不這樣認(rèn)為，“宗谷應(yīng)該對自己的建議多一些自信?！?p> “我是擔(dān)心我的自信會傳染給吉川，讓你產(chǎn)生過高的期待?！弊诠瓤聪蛩?，“期望越高，落空的時候失望也越大，不是嗎？”
“……”
吉川瞇起了眼睛，皮笑肉不笑。
“你真討厭。”
“謝謝?！?p> 路口轉(zhuǎn)彎時，走在前面的桐野茜回頭看了看兩人，正好與吉川對上目光。
她停頓了一下。
“快點跟上啦?！?p> 宗谷加大步子。
“來了?！?p> ......
下午的補課老師換成了吉川紅子。
只是開始沒多久，宗谷就收到了一條消息，接著便表示要去趟扶云神社。
“誒？”
桐野茜一怔，“現(xiàn)在？”
“嗯，有點急事?！?p> “那我和紅子怎么辦？”
“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如果你們不打算回去的話，留在這里也行?！?p> 宗谷看了吉川一眼，“要說什么，或者做什么，也都隨便你們?！?p> 吉川：“……”
“什么呀?！蓖┮败缧α似饋?，“這里本來就是我家呀?！?p> “是是。”
他匆匆出門，朝霧鈴也一聲不吭地跟去了，和室里一下子只剩下桐野茜與吉川兩人。
“茜，要回去嗎？”吉川問道。
桐野茜想了一下，“太早了，我還不想回家?！?p> 兩人收拾著桌上的書與筆記。
“那要去別的地方逛逛嗎？”
“哪里？”
“咖啡廳之類的地方。”
“唔……”桐野茜思索起來。
“我有些話想對茜說?！奔ㄕf著，又補充了一句，“只能告訴茜一個人。”
“是嗎？”
她眨了眨眼，隨即露出笑容，“那就去吧?！?p> 離開桐野家舊宅，兩人往楽泉亭的方向走去。
最近的咖啡廳其實是在車站旁邊，不過吉川表示想去楽泉亭附近的另一家咖啡廳，借此避開剛出門沒多久的宗谷。
在陽光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來到周末午后的咖啡廳，里面沒幾個客人。
發(fā)現(xiàn)進門的是兩名高中生，店主也只是點了下頭，然后伸手指向柜臺上的菜單，將挑選的時間留給她們。
“啊，有四月限定的馬卡龍?！?p> “這個草莓蛋糕看起來也好可愛！”
兩人在柜臺挑選了許久。
雖然才剛吃過午飯，但畢竟“甜點是裝在另一個胃里的”，還是各自點了一樣心儀的甜點。
又要了兩杯咖啡，她們找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
吉川悄悄吸了口氣，醞釀著情緒。
溫暖的陽光照在桌上，桐野茜坐在對面，好奇地打量著店內(nèi)的裝飾。只是看著這副情景，昨日的陰雨留下的陰霾便全部一掃而空。
平靜下來后，她意識到自己有些操之過急：要無中生有地創(chuàng)造一個秘密，果然還是太危險了。
假裝無事發(fā)生，喝完咖啡就回家吧……籠罩在溫暖的靜謐里，吉川如此想著。
桐野茜卻在此時望了過來。
“紅子想對我說什么？”
“……”
看來不行。
吉川深吸一口氣，迎上她的目光。
“……我對宗谷有些在意?！?p>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登上了杉樹陰影籠罩的陰涼石階，宗谷腳步一頓，沒由來地抖了一下。
朝霧鈴?fù)诉^來。
“沒事……”
他搖搖頭，繼續(xù)爬著階梯。在路過平臺時，他的視線在地面的刻繪上多停留了一秒。
這種用于祭典的神秘舞蹈，他還沒有親眼見證過。
原定于幾天前進行的月度祭典，到底還是因為大戰(zhàn)后的諸多事端而推遲了，另選的日子就在明天。
花了些力氣登上階梯頂端，神社里稀稀疏疏地站著一些參拜者，離得最近的巫女朝兩人望了過來。
“宗谷君，好久不見。”
兼職的大學(xué)生巫女原田優(yōu)美子握著掃把，對意外來客很是熱情，“今天也來找京子嗎？”
這樣說也沒錯，畢竟就是菅原京子將他叫來這邊的，宗谷點了點頭。
她拄著掃把，打量著他們，“這樣可是不行的呀?！?p> 宗谷一怔，“什么……”
她指了指朝霧鈴。
“身邊有這么可愛的女孩子，還要來找京子，宗谷君太貪心了哦?！?p> “……”
這種話題只會越聊越深，宗谷立即發(fā)覺這個無聊的女大學(xué)生只是在拿他當(dāng)消遣，除了短暫的一笑，沒有更多回應(yīng)。
原田優(yōu)美子意識到了他的敷衍，也覺得無趣，抬起掃把朝社務(wù)所一指。
“京子在里面等著宗谷君呢。”
“我知道了，謝謝。”
走進社務(wù)所之前，他在神社內(nèi)環(huán)顧了一圈。
陽光穿林照葉，參拜者低聲祈禱，沒有什么異常的地方。
——面前的移門忽然拉開了。
宗谷回過頭，里面站著一個比京子還要冷艷幾分的巫女，似乎要出來。
“失禮了?！?p> 他往旁邊一避，讓出路來，對方卻抱起了胳膊，皺眉看著他。
“你這是什么樣子？”
“……”
確確實實地，宗谷聽見了男人的聲音。
羽海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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