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6)把酒論兵下
舒鐵云倒是痛快,笑道:“其實也極簡單,‘勿用臺人守臺也’,只要遵從這一原則,臺灣必定,縱有小亂,也難成氣候,如此海疆平定,臺民安居,可成長治久安之局面!”
看我不理解的 樣子,解釋道:“臺灣自康熙朝才入版圖,到今天不過一百多年,朝廷在臺灣駐扎重兵,水師、綠營一共16營,兵勇一萬四千余人。這些兵丁都是自內地招募,三年一輪換。這樣以來,既耗費人力,每年所需要的糧餉更是比別的兵丁多了一倍有余。所以不斷的有人向朝廷建議,要招募臺灣本土人充當兵丁,這樣以來,既省軍費,又免除了外地士兵的輪換之苦。當時朝廷上眾人可是交口稱贊,差一點就施行了呢!”
陶澎一聽,笑道:“不錯,要不是富康安大人上書,極力的警告不可,朝廷真的就地招募,以臺人守臺了呢!這個我知道,前幾天我整理文檔的時候還見過富康安大人的奏折呢,確實是思路周密,警世之言,文采還很好呢,我記得是這么說的‘......天庾正供不少惜,此何所取而必為之哉?蓋嘗推原其故,竊見列圣謨猷深遠,與前人立法定制之善,不可易也。夫兵者,兇器至危,以防外侮,先慮內訌。自古邊塞之兵皆由遠戍,不用邊人,何也?欲得其死力,不可累以室家也。邊塞,戰(zhàn)爭之地,得失無常。居人各顧家室,必懷首鼠,茍有失守,則相率以迎。暮楚朝秦,是其常態(tài),若用為兵,雖頗、牧不能與守。故不惜遠勞數(shù)千里之兵,更迭往戍,期以三年,贍其家室,使之盡力疆場,然后亡軀效命......!?”
他正背的搖頭晃腦,還要再取一碗酒來助興,卻發(fā)現(xiàn),我 二人都是微笑不語,仿佛早就知道的樣子,一愣,奇怪的問:“富大人的奏折文采風liu,見解獨特,我本意是拿出來讓二位鑒賞的,可現(xiàn)在看你們的樣子,好像早就看過了,奇怪呀!奇怪?”一想,不對,舒鐵云看過不奇怪,他畢竟是富康安的幕僚嗎!那這長齡笑的是什么!
他畢竟是聰明,猛的想到:“舒鐵云,幕僚?富康安?不會這就是舒鐵云寫的吧?.....”頓時明白了!剛才他賣弄的奏折很可能就是舒鐵云寫的,富康安不過是代奏罷了!
好在他灑脫,不大在意,笑道:“好啊,我說你們怎么表現(xiàn)的這么奇怪呢,原來是笑我‘關公面前耍大刀’-‘班門弄斧’那!不行,舒兄,世子,二位可不大夠朋友啊!我都現(xiàn)了這么長工夫了,也不提醒我,存心看我笑話??!我這個人丟大了,罰酒三碗!”看在他臉皮厚的份上,我們各陪了一碗,才算了結。
聽舒鐵云繼續(xù)解釋:“這次,朱一貴、林爽文、陳周全諸逆寇叛亂,雖然戰(zhàn)事危急,守兵傷亡慘重,卻沒有一個人叛亂投敵。根本的原因就是他們的父母妻兒都留在內地,要是稍微有異心,就會給他們的家人帶來滅頂之災。所以人人死戰(zhàn),這樣才能等到援軍到達,從而迅速的平定叛亂。要是真的如那幫飯桶所提議的‘以臺人守臺’,根本就是把臺灣送給臺灣人嗎!只要一有風吹草動,臺灣兵和臺人相互勾結,而統(tǒng)兵的將領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部下是否可以信任,那里能夠守衛(wèi)?只要一想到這樣的情景,我就寢食難安那!幸好,陛下英明,將士勇猛,才沒有釀成大禍。”
說到激動的地方,手指用力,帶動酒碗來回拖動,嘎嘎作響,可見他的心情。良久,舒鐵云恢復平靜,又飲了一碗道:“其實,兵丁輪換雖然耗費錢糧,但是還有別的好處!自古以來練兵都要讓士兵習慣勞苦,適應艱難的環(huán)境,要是連這都不能做到,怎么能夠指望他們沖鋒陷陣,奮勇殺敵呢?所以守衛(wèi)臺灣,寧可多耗費錢糧,讓士兵受那跋涉之苦,萬萬不能只看到眼前的蠅頭小利,就妄言什么募兵守臺!”
他說的還是十分有道理的 。我不由的又關心起二十一世紀時的祖國統(tǒng)一問題了!
問:“舒兄所言極是,不過這只是守衛(wèi)之策,要是海峽兩岸已經分裂,又應該怎么收服呢?”
一通百通,舒鐵云笑道:“說起收臺,其實也簡單,一、興建水師。二、絕臺外援。只要善用這兩策,雖然反復是不能避免的,只要堅持不懈,加以時日,以我朝廷的財力,人力,必能收臺!”
舒鐵云見解精辟,兩條策略正是收服臺灣的關鍵所在,聯(lián)想到新中國的統(tǒng)一問題,不由的佩服,高人那!一針見血。
可是陶澎不明白那?疑問,興建水師我知道重要,為甚么還要斷絕臺灣的外援?難道還有什么人敢和我們大清朝作對嗎?
聽了這么幼稚的問題,我不由的撇嘴,沒見識,不把我們看在眼里的多了,米國,日本,那個不想在臺灣問題上插一腿!雖然這是以后的事情了。先聽聽舒鐵云怎么說?
舒鐵云解釋到:“之所以斷絕臺灣的外援,并不是說有那一國敢和我們大清對抗。要知道,臺灣海外孤島,四面環(huán)海,只要我們斷絕他們的外援,就成圍城之勢。兵書有云,‘圍城必打援’,就是這個道理,只要斷絕了他的外援,那么臺人守衛(wèi)臺島,死戰(zhàn)到底的決心必定大大的動搖。只要三年之內無外船到臺島,內地和臺島的交通也斷絕,我水師又足夠強大,能制止臺人掠奪沿海。根本不用用兵,臺人自降!”
佩服 、佩服,高見高見,我和陶澎不停表達自己真心的欽佩!
得到稱贊,舒鐵云更高興了,借著上涌的酒勁繼續(xù)道:“其實這不是舒某的首創(chuàng),前人兵書早有論述。朝廷之所以會出這什么臺人守臺的下策,根本是因為升平日久,朝廷領兵的武將大都不習兵法戰(zhàn)陣,升官也不是通過軍功,只要長于應酬,在上官面前表現(xiàn)的馴順溫柔就能得到賞識。更可恨的是朝廷的宰相,重臣,文人,學士特別喜歡這樣的將領,以為雅歌投壺之風。他媽的!不熟悉戰(zhàn)陣,不精通兵法,一聽到炮聲,就驚惶無措,這樣的將領就是有再精銳的士卒,再精良的武器能打仗嗎?”說到激動出不禁口出惡言!大概舒鐵云一向以來表現(xiàn)的溫文爾雅,從容鎮(zhèn)定,這一句國罵,讓我和陶澎不禁側目,十分驚訝!看來他在軍中也受了不少的氣?。?p> 舒鐵云已經有幾分醉意了,接著說:“要是這樣,還不如光用粗鄙無文的猛將呢!粗鄙就難免野蠻,野蠻慣了就是勇敢!只要善于利用,這樣的猛將也是能打勝仗的!世子,你以為如何呢???”
說著,雙目微瞇,傲氣初現(xiàn),這時候才露出他的攝人鋒芒!我一看,試探來了,要是我不露一手,以這位大哥的脾氣是斷斷不會為我所用的!
略微思索道:“舒兄高見,小弟佩服,不過對于你最后的一句有點意見罷了!”
“哦?”舒鐵云有點詫異,道:“原聞其祥!”
我道:“世人都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所以都認為一只軍隊能不能打勝仗往往都取決于將領,我認為這不對,其實應該說精兵難求,至于名將嗎?只要不是太笨的人,給他一隊精兵,都能成為名將的!”
這一下可讓二位才子吃驚了,顛覆了他們的觀念,陶澎首先反駁道:“世子說笑了,領兵將領可以說是軍隊的靈魂,一將難求,何也?還不是因為名將天授,難得一見嗎?只要有名將,加以時日,訓練一只勁旅想來也不是什么難事!那能說,只要不是太笨的人給他一隊精兵,都能成為名將呢?”
我笑笑,示意他少安毋躁,繼續(xù)闡述我的觀點:“其實我說的不是太笨的人,并不是說那個人都行的,起碼要和我們三人一樣的水平!”
“自古以來,中土名將倍出,開國帝王無不是百戰(zhàn)得天下,可要是說到滅國之多,占地之大,軍功之盛,自是以成吉思汗所領導的蒙古人為最!這一點二位沒有意見吧?”
說著,用眼神詢問舒鐵云,要是他連這個都不同意,那我倆也就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舒鐵云微一思索,答道:“不錯,鐵木真雖然暴虐,可純以軍功論,實人杰也!”
我繼續(xù)道:“鐵木真確實是天才,所以才有蒙古的崛起!可是舒兄不要忘了,元朝的廣大疆土,赫赫戰(zhàn)功,還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的子孫,甚至是別的將領統(tǒng)帥下得到的!就算鐵木真是天才,難道所有的蒙古將領都是天才,都是名將?不見得吧!我認為他們只所以有這樣的戰(zhàn)績,根本原因-蒙古騎兵是天下無敵的鐵騎勁旅才對!有了這么勇猛精銳的勁旅,一般的將領也能夠取得不俗的戰(zhàn)績!這就是我所說的精兵勝于猛將了!”
我的觀點出乎舒鐵云的意料,他有點驚訝,覺得我說的雖然有一點道理,可是還不足以讓他心服,只是一時還不得要領,不知怎么反駁!
陶澎那邊已經發(fā)話了:“世子,不對吧!我雖然不知兵,可是也聽出了一點漏洞,要是真如世子所說的,蒙古應該享國萬年才對!怎么會不到百年就滅亡了?你可不要告訴陶某,后來蒙古鐵騎都腐朽了,就是元朝末年真的腐朽了,那他們后來退回草原上以后,修養(yǎng)生息,不用幾十年又會變精銳的!怎么后來再沒有那么輝煌的武功?”
我一笑,早就會料到你會這么問:“其實直到元朝滅亡,蒙古鐵騎仍是天下無敵的勁旅,之所以會打敗仗,很簡單,就是我上面說的,再精銳的軍隊也需要一個不太笨的人領兵那!元朝末年,脫脫領兵的時候,無論是明太祖朱元璋,還是張士誠可都只有吃鱉的份!要不是元朝皇帝昏庸,脫脫被罷免了兵權,朱元璋能不能活還不一定呢!脫脫死后,蒙古鐵騎被一些笨蛋領導,將領昏庸,只知道吃喝玩樂,能不打敗仗嗎?
其實我說的不笨的人也很好解釋,只有三個字“知進退”,一個將領只要做到了,“領精兵,知進退”勉強也就可以算是一員名將了!”
陶澎還想反駁,那邊沉思的舒鐵云一聽我的話,如醍醐灌頂,霍然開朗,困擾他多時的難題都迎刃而解!他霍然而起!大笑道:“世子高見,一語驚醒夢中人!好一個‘領精兵,知進退’道盡軍中三味!鐵云不才,再加一語,‘偶出奇!’,作為將領只要能做到‘領精兵,知進退,偶出奇!’這三項就可以成為名將,縱橫天下也不是什么難事!”
我將‘偶出奇’三字反復念道,只覺得簡練,奧妙,其味無窮!不由的贊道:“舒兄高見,盡得兵法奧妙,小弟佩服!”
舒鐵云也是無比的舒暢,抱拳回禮道,“世子謙虛,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佩服二字,應該我向世子說才是,世子年不及弱冠就有這樣的見識,日后領兵,必定建立不世功業(yè),鐵云在這里先向世子恭賀了!”
我確實十分佩服舒鐵云的見識,連忙謙讓。兩個人互相恭維。
大概是我二人的話太肉麻了吧!陶澎受不了了,笑道:“本來我還以為就數(shù)我臉皮最厚的,今天一見,原來二位并不比我差嗎!不過就是九個字嗎?我看也是平平,尤其是這‘偶出奇’,我雖然不知兵 ,也知道兵書上有‘出奇致勝’之說,想來,這出奇是勝利關鍵,偶出奇怎么能行,應該是常出奇,次次出奇才對嗎!”
我得了舒鐵云的三字箴言,心情大暢,連陶澎都順眼了不少,笑著解釋,“陶兄所言不對,自古以來,用兵以正合,以奇勝。并不是說勝利完全靠出奇,兩軍對壘最常用,最實用的還是堂堂之陣,集中兵力,以強凌弱才是正途!至于出奇致勝,以少擊多,就是因為難以取勝,才珍貴嗎!少有的幾次以弱勝強的戰(zhàn)例才會被廣為傳頌,搞到人人皆知。不懂兵法的人就認為,天天出奇制勝才是名將嗎!其實這是大大的錯誤,‘善騎者多折腿’,只要是人難免會犯錯誤。要是那個人愚蠢到天天以少擊多,縱然是天才,能夠勝利幾次?只要他失誤一次,就會一敗涂地,死無葬身之地的!古往今來這樣的例子可不少!舒兄這‘偶出奇’真是得兵法之精髓,只有用堂堂之陣,偶一出奇,才能立于不敗之地,能‘偶出奇’者必為名將!”
既然我把舒鐵云夸的這么好,舒鐵云也不好意思了,道:“世子過獎,其實世子說的‘知進退’,才是為將者應該牢牢記住的!要知道身為將領最難得,也是最需要的就是冷靜,‘泰山崩于前而不驚’,要是沒有這樣的修養(yǎng),試想,戰(zhàn)場上血肉橫飛,局勢瞬息萬變,怎么能夠準確的判斷敵情,作出正確的反應?反之,只要頭腦冷靜,做到了知進退,該進攻的時候揮軍力戰(zhàn),萬一敗局已定,能夠及時的領軍退出,保留實力,尋找機會再戰(zhàn)!這樣的人就可以說是名將了!當然要是能出奇制勝那就更了不得了!足以百戰(zhàn)不敗,縱橫天下了!”
還從來沒有人和我說的這么投機,心中一熱,就要開口招攬。
沒有想到,舒鐵云微微一笑,沒有讓我開口,道:“今天,我三人把酒言歡,實在是人生快事!世子的來意,我也猜到幾分,舒某斗膽,請世子暫時不言,以免打擾我們的酒性!見諒,見諒!等大家盡興了再說不遲!”
驚訝!他竟然拒絕了我!是什么原因呢。下一章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