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斷地出現(xiàn)在徐海洋眼前,然后擴大爆炸在房間里。
從這些事上看逼迫自己的不是馬耀揚,也不是喬葉馨。
應(yīng)該說他的背井離鄉(xiāng)是姜豪仁導(dǎo)致的。
徐海洋臉上不動聲色的望著姜豪仁,嘴角向兩邊延申。
這次剛回來馬耀揚就找到他,要他知道自己帶走了誰。
原來以為只要羊仔還在他的手上,馬耀揚就會仰著頭望他求他。
可是,來找他的馬耀揚沒有這樣,是用面帶威脅的笑容告訴徐海洋,元旦前必須拿出來一個羊仔給他。
馬耀揚沒有說羊仔是誰,因為馬耀揚知道金逸沒了!
金逸沒了,這事只有眼前的姜豪仁和他知道,還有死了的丁三的爹知道。
金逸沒了這事是姜豪仁做的,姜豪仁最清楚,現(xiàn)在又和自己耍無賴,真是個有趣的無賴啊。
申明能準(zhǔn)確地找到自己,說出金逸的死和自己有關(guān)系,八成也是馬耀揚找人散播的。
馬耀揚的人面太廣了,哪里都有。
徐海洋額頭無限的放大,就像一朵向陽開放的花朵。
他知道是姜豪仁把這事告訴了急需熊貓血的馬耀揚,一定還說這事是他徐海洋解決的。
這個一邊和自己說忠誠的人又一邊和別人保證的人,活得可真滋潤啊。
望著很會演戲的姜豪仁,徐海洋突然很想大笑,為了自己大笑。
這些年的躲藏都是驚心動魄的,到如今回來已是不容易,自己還冤枉喬葉馨,現(xiàn)在才知道,是姜豪仁和別人聯(lián)手逼自己回來的。
自己就夠會偽裝的了,姜豪仁更會,可是還有一個人才是他們?nèi)齻€里最會演的。
“豪仁啊,你也知道了他們是羊仔啊……看來這些年你和馬耀揚好得很啊?!?p> 徐海洋的不但臉上有了笑容,聲音里也開始有了笑意,這是讓人驚駭?shù)男σ狻?p> 姜豪仁一愣,自己怎么忘了徐海洋的忌諱了,不應(yīng)該知道的就是知道了也要不知道啊。
“大哥,我就是一說,人家馬老板根本就沒空搭理我,聽說我是你的兄弟,人家才和我相處的。
他知道我對您忠心耿耿,我的話都是您的話,我的都是您的。”
姜豪仁聲音里開始哆嗦著說。
他的忠心更讓徐海洋惡心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溫和的臉上帶著關(guān)心貼近在姜豪仁。
“嗯,行啊,這些年你也不容易,干了不少事,單說我為你求人的也有幾件了,以后啊,你的事可能就少了,你呢也該找個地方休息啦,不該你操心的你就省心點。
喬葉馨的事警察也找到了我,應(yīng)該是有人把不利于你的告訴了人家,看看也就這一兩天,會有人來找你了解情況的。
你呢殺沒殺人自己想,這兩天該干嘛你要清楚些,有些東西東挪XZ的也不方便。
以后啊你就不用管你的孩子了,我已經(jīng)要人過去啦。
女孩嘛也是你的孩子,以后你的孩子我替你管著,你也該知道在有些地方自己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是啥了。”
徐海洋依舊不溫不火的說,然后從姜豪仁手里抽出自己的衣角,開始慢條斯理的整理。
他不怕姜豪仁說自己,因為他從來沒有給姜豪仁留過任何把柄,盡管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手上有了喬葉馨的血。
他是要出門了,去見一個可能能幫助自己的人。
聽他說到孩子,驚慌失措的姜豪仁一下又抱住徐海洋的大腿,急得咬破了舌頭。
他吐出些血水眼含淚水望著徐海洋。
徐海洋這是在干嘛,是要和自己算帳嗎?
看來春草說對了,自己已經(jīng)被徐海洋看成拖后腿的啦。
不止春草說過,那個和自己見過面的陌生女人也說過,要時刻防著徐海洋。
“大哥,我不知道啊,是你說的,不對是春草說的啊,她說你這次回來是有事要做的,羊仔也是她說的,我是啥也不知道啊……”
他可不管和春草是不是什么一伙的啦,為了能脫身,誰都可以出賣。
“春草啊,我還以為你是聽了馬耀揚的話才去動手殺喬葉馨的。
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從來沒想過要喬葉馨死的,真的,這一點你沒懂我。
看來你和春草很熟哦,奇怪了,你們都是背著我做事的人,奇怪了……”
徐海洋一連說了幾個奇怪了,臉上卻是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的冷靜讓姜豪仁坐在那啥也說不出來。
“好了你喝茶壓壓驚,要是警察來問我,我依舊會為你兜些的,反正知道你干過的事人也不少。
你現(xiàn)在要干的事只有幾樣,比如去你的賭場收拾收拾,別留下什么把柄,畢竟當(dāng)年那個女孩是報過案的。
你該承認(rèn)哪個就說哪個。
干活的時候想想你的孩子,以后到了我的身邊,我會把他教育成好孩子,比起姜美麗更聰慧的孩子啊。
啊,對了,那個孩子真的是女孩嗎?”
看著姜豪仁狂亂的搖頭,徐海洋就像什么事都沒有的說,他再也不想瞧姜豪仁一眼。
姜豪仁除了癱軟地坐在那,還把徐海洋給他準(zhǔn)備的大紅泡的茶水都喝了。
他知道徐海洋此時說姜美麗也是別有用心的,姜美麗是在地下賭場出事的。
“走吧,豪仁你還是我的好兄弟,送我到茶館吧,別讓人家等急了?!?p> 申明這回主動找他,說是有些事需要徐海洋給把關(guān)。
把關(guān)是不可能的,是想從自己口里套話的吧。
這些公務(wù)員,想要消息也就那么幾個理由,一點也不會玩陰的。
徐海洋沒有往身后看一眼,當(dāng)然也不知道姜豪仁望著他的樣子。
那是一雙沒有黑眼仁的兇惡眼睛,如同索命的吊死鬼一樣。
在他打開門的那一刻,姜豪仁收起自己癱軟在地上的肥碩身體,靈巧的站起來。
他把徐海洋送到春草茶館,看著徐海洋進了房間后,假裝自己很餓的到了另一個房間里。
“喂,到手了,好,明個一早我去拿。”
姜豪仁直起了腰板,咬著牙憋出來一個臭屁。
他怕啥,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嘛。
他要趁著徐海洋還沒動手的時候去轉(zhuǎn)移自己的兒子,對,他騙了徐海洋,他的孩子不是女孩是個男孩。
接下來自己還要去見那個給自己打過電話的女人,這個女人可是徐海洋沒有想到。
我不是蟬你也不是螳螂!誰的背后還沒有個黃雀呢,哼!走著瞧。
姜豪仁好像忘了自己剛才的摸樣,他又開始搖著自己肥碩的大頭走在風(fēng)聲中。
徐海洋在房間里等著申明,他的臉因為有些激動竟然發(fā)紅。
剛才和姜豪仁的對話讓他真的很興奮,自己竟然忘了見面的時間還早些。今天是自己自由的一天,可能一會自己就要失去自由了。
以前他還以為自己能夠活著是因為自己足夠聰明。
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的聰明比不了王佑的毒辣。
也就是從剛才的談話中,自己明白了,王佑和尚靜一直是合作關(guān)系。
尚靜能那么快的找到羊仔,王佑這個血液科的大佬功勞肯定不少。
王佑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早就知道自己是個特殊血液的人。
他和尚靜一直聯(lián)手蒙騙自己,自己其實也是一只羊仔。
徐海洋坐在那里,感受到房間里越來越熱乎,他順手拿起炭火爐旁邊的杯子。
抬頭撩了一眼他熟悉的四周,看到墻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幅《蜀道難》,不用細(xì)看,他就知道字不是大家寫的,但也不俗。
筆墨里泛著藍幽幽的紫色光,旁邊還有幅手繪的山水畫。
畫上青幽幽的群峰聳立云上,嶙峋峭壁上藤曼古郁,一棵墨綠松柏盤亙奇石上,婀娜多姿松柏上有只黑毛白肚猿猴。
猿猴望著青色的天,尾巴夾進屁股里,白色的臉上都是迷茫。
山脊上有高聳入云的一條路,最遠的地方細(xì)的猶如針尖。
可能是因為要呼應(yīng)字,畫里的景象明顯是和字的意思相應(yīng)的。
畫里的墨彩也用了藍紫色為主,深岙里還用了墨綠,這些顏色更顯得山俊水深的神秘感。
字畫前還點了熏香爐,遙遙升起的一縷煙氣蕩漾在房間里,被窗簾遮擋的陽光滲透進來,讓煙氣里有了淡淡的藍。
身邊的桌子上有個精致的紅古銅炭火爐,爐上煮著茶,滾滾的開水上竟也飄了些浮塵。
氤氳在陽光里露出艷麗的色彩,一圈一圈飄浮在空中。
房間里的布局可能是因為有了新字畫,加上熏香味道竟然讓徐海洋感到很新鮮。
他知道因為自己喜歡用炭火煮紅茶,這些都是春草備下的。
閉上眼睛的徐海洋有些陶醉,放到嘴邊的杯子里是很濃的杏仁味。
溫暖的杏仁露在他的胸腔里流淌,直至他的腳底。
漸漸的徐海洋也有種蕩漾在帶有溫度的海洋里,溫暖讓他開始迷糊起來。
他看到年輕的自己,英俊儒雅,滿面春風(fēng)的站在喬葉馨的面前。
然后漸漸地離開,聽著喬葉馨的哭泣聲。
他終究是沒有解釋,是姜豪仁誤導(dǎo)了自己。
他也沒有回頭,不是不敢,是不愿意相信有人會為他哭泣。
其實徐海洋是一個多疑的人,他總會懷疑對他好的人企圖他的什么。
他太聰明,他習(xí)慣把別人想成一個假想敵人,然后開始用自己的方式進攻,最后甄別出是不是自己的人。
他的這個習(xí)慣,在他的一生里會冤屈了無數(shù)的好人好事,和對他釋放出千般柔情蜜意的人。
但正是這個習(xí)慣也無數(shù)次救了他的生命,成全了他的野心和鴻鵠志向。
當(dāng)年他從尚靜手里拿到一些錢,那點錢對于治療雅馨的病杯水車薪。
后來尚靜的一個玩笑刺激了他。
尚靜說,人都這樣了,死馬也不能當(dāng)活馬醫(yī)了,還不如用那些好的器官去救些別的人,也當(dāng)自己的愛人還在這個世上,也算延續(xù)你的摯愛了。
這個玩笑可能只是玩笑,卻也要了尚靜的命。
尚靜出事那天他眼看著王佑里爬出來,卻等著車子燃燒然后爆炸。
他沒有第一時間沖出去,就要看看尚靜的能力,是不是能救了自己。
那時候的他壞透了,他自己都?xì)J佩自己是個壞人。
他可不想去救一個沒有價值的人。
接下來他好像很孤獨也好像什么都有了。
對,他有了王安,也好像他只有王安了。
不對,他的一生里也有幾個忠誠的跟隨,幾個從監(jiān)獄里出來的人都一直肯為他辦事。
人都要有幾個誓死的追隨者,就好比遺臭萬年的秦檜吧,那不也有三兩個摯友保了他的后人。
誰這一輩子就一定是背著標(biāo)簽活著呢,那將是多么單調(diào)的活著啊。
想了這些,徐海洋的心情無比的舒暢,氣血暢通后,他想仰天長笑。
可是他睜不開眼睛,只能扭動身軀,很快他眼前又出現(xiàn)了王安。
王安的驚恐和叫聲,然后摔在他的面前流血。
他心尖的血液如滔天的巨浪,在血管里流通,撞擊那堅實的皮肉,他的臉紅光滿面。
血讓他有些興奮,他想到了喬葉馨的血,是不是也是紅的,就像王安的一樣,摔在路上。
他會心疼的,可能會心疼的。
他若能再見到喬葉馨,他會慈祥的滿臉帶笑,他會在眼睛里釋放出無比舒緩的溫柔,他會用最渾厚的聲音朗朗上口的給喬葉馨朗讀《蜀道難》。
是的,只有這個女人才真正的打動過他的心。
他的直覺告訴他,喬葉馨是最合格給他繁衍后代的人,其他人都不配。
若把一個男人非得用感情拴住了,他應(yīng)該更欣賞喬葉馨,更希望喬葉馨是拴住他的人。
曾經(jīng)有好一段時間,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愛過喬葉馨。
喬葉馨在街頭追他,他猶豫過。
在雅馨彌留時,問他有沒有女人時,他想過喬葉馨。
若不是王佑這個家伙說自己是他的情敵,說那個孩子是他的,他還不知道喬葉馨也會玩腳踏兩只船的呢。
他不要孩子,誰都不知道他不想要孩子。
不對,是姜豪仁騙了他和喬葉馨。
徐海洋搖晃著身體,頭靠著椅背上,嘶吼的聲音從他的鼻子里發(fā)出。
他閉緊的眼皮急劇的滾動,可是他就是沒有睜開眼睛。
他心里嘆息,女人啊,都是一樣的,給了身體就總以為自己的愛就是純潔的。
男人也是一樣啊……
自己當(dāng)初一直表現(xiàn)對雅馨好,不正是想給一直追求自己的喬葉馨一個好的一面嗎?
自己不是也想要喬葉馨看到自己是個好人。
是不是正是自己不斷地誤導(dǎo),才讓用盡各種辦法尋找自己,使自己遁形無數(shù)次,躲避、戒備那只無形的手。
若是這樣,應(yīng)該是自己害了喬葉馨啊。
徐海洋使勁的捶打自己的頭,暈乎乎的他看到王佑戴著手套走進了喬葉馨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