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鏡花水月 （4000字）

　　其實老吸血鬼歐陽峰，或者說哈桑-薩巴赫本來也打算將女兒向情報口培養(yǎng)，但是對于老朋友提前好幾年就將女兒招攬進軍隊的情報系統(tǒng)這事兒，歐陽峰還是覺得有點異常的不爽---畢竟是自己的閨女，以任何形式被人拐走都是不可接受的。

　　這些形式，包括但不限于：學習，工作，理想，休閑，男友，結(jié)婚，等等。

　　而且，歐陽峰也知道，國土安全局和國防軍的軍事情報機構(gòu)，也就是夏崇明負責的二處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尤其是在任務的危險性上：國土安全局，顧名思義，職責對內(nèi)，負責的是第三共和國國土的安全，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在共和國國內(nèi)；而二處，因為要刺探敵國的軍事發(fā)展情報，很多一線的情報員，是要冒死去敵國和前線執(zhí)行任務的。

　　真的是冒死，因為這些軍事情報人員，很多時候，并沒有外交身份掩護，一旦被抓住，可沒有外交豁免權(quán)保護他們；而有些時候，軍事情報人員根本就是一般人印象中的精銳特種部隊，他們也要負責破襲敵人的機密武器機構(gòu)，以暴力形式奪取或者破壞敵人的國防機密，暗殺敵方重要目標，護衛(wèi)己方要員，重要的軍事行動，他們都有可能參與。

　　精靈帝國的帝國海軍特種作戰(zhàn)群黑色中隊，野蠻人的烏魯格特種部隊，都是軍事情報員的好例子，軍情人員很多時候可能不是穿著得體，拿著酒杯在觥籌交錯之間獲取情報的紳士淑女，他們很多時候是把通用機槍當沖鋒槍用的壯漢猛女。

　　不過，真正讓歐陽峰擔心的，不是二處工作人員的部分職責，而是為什么，她的女兒，軍事情報機關(guān)的特工，會在他掩護身份的社區(qū)服務中心干了這好幾年---沒有極其特殊的任務，他不認為他的老朋友會為了讓他和女兒團聚，就隨便將一個好不容易培訓出來的軍情特工放在社區(qū)發(fā)霉！

　　她的姑娘，出現(xiàn)在這，一定有極其特殊的原因。

　　就在老吸血鬼的思緒轉(zhuǎn)的飛快的時候，他看到了另一個讓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的一幕----她女兒打出的以血族鮮血印記形式出現(xiàn)的暗號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然后飄到了那個拉著她女兒手的不起眼的小子面前。

　　這小子也是二處的人？！

　　看了看自己的閨女，又看了看臉上帶著惶恐表情的皮煙羅，歐陽峰只覺得有點頭暈。

　　吸血鬼不存在血壓上升的問題，但是歐陽峰還是覺得有點頭暈，甚至還覺得臉上有點微微發(fā)熱---他知道這是他還不是吸血鬼的時候殘留下來的【幻痛】，但是他是真的覺得有點臉上掛不住了。

　　他好歹也是個情報口的老人了，自己的閨女帶有極大的欺騙性，他疏忽了沒看出來也就算了，怎么這小子，這個在他身邊工作了幾年，每天笑呵呵脾氣好的老好人，這個扔在大街上瞬間會因為過于普通而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家伙，也是個軍情特工？！

　　王德發(fā)？！

　　不過，作為情報口的老員工，歐陽峰的基本素質(zhì)絕對是夠的，老吸血鬼僅僅恍惚了幾秒鐘，就清醒了過來，并且恢復了對周圍環(huán)境的細致觀察：

　　此時此刻的服務中心雖然還沒開始辦公，但是早班的員工都已經(jīng)到了，眼看著負責人在閨女帶來的男友面前發(fā)呆，大家的眼神都往這邊飄的不行了，其中一個剛剛結(jié)束夜班，正在收拾工位的魅魔同事都已經(jīng)在拉著身邊剛來上班的混血侏儒妹八卦了；而在他們旁邊，面色通紅的天使族混血小姐姐正裝做整理文件，用文件掩護著，瘋狂向這邊偷看。

　　那小眼神兒飄的，嗖嗖的，歐陽峰毫不懷疑，如果眼神兒能扎人的話，他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是個漏勺了。

　　整個中心內(nèi)，唯一沒動地方的，偏偏是那個最應該動一動的家伙---門口的半蠻人保安大哥，黃帥，這位此時此刻在中心內(nèi)唯一具有徒手拉架能力的肉搏戰(zhàn)斗力，正一臉看戲的表情站在那一動不動，一邊吃著他那5斤重的早餐大肉卷，一邊樂呵呵的和另一個保安說著啥。

　　蠻人和半蠻人，基本上對這些破事兒沒啥感覺，他們負責戀愛的腦細胞大概率是和他們鈍化的痛覺神經(jīng)一樣，在出生前就退休了大量的腦細胞。

　　眼看著注意力已經(jīng)集中了過來，歐陽峰快速的恢復了職業(yè)素養(yǎng)，深吸了一口氣，裝做面對女兒戀愛頗為無奈的開明老父親一樣，將手放在兩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上，沉重的說：

　　“算了，你們啊，也都老大不小了，自己有數(shù)，不過你倆可真夠隱蔽的啊，就在我眼皮底下，居然都發(fā)展到了這個程度了，照這個速度下去，豈不是很快就要咬了，對了，這個給你先拿著以防萬一?！?p>　　說著，老吸血鬼從辦公桌的抽屜了拿出一樣東西，放在皮煙羅的手上，皮煙羅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不是什么藥丸也不是什么橡膠制品，而是一本書，封面上寫著：

　　【成為吸血鬼的永恒伴侶，你準備好了么？心理與生理的雙重挑戰(zhàn)，吸血鬼人生注意事項以及心態(tài)準備】

　　一方面，歐陽峰在演戲，但是另一方面，歐陽峰也有些認真的意味在里面，因為他很清楚，甭管有沒有愛情，是不是愛情，但是情報口內(nèi)部的伴侶婚姻關(guān)系很多時候就是這么開始的：

　　一方面，情報口內(nèi)的員工很難真的和非情報口的人發(fā)展出伴侶關(guān)系，無論是工作的壓力，泄密的可能，工作性質(zhì)對家人帶來的威脅，以及家人安保工作的難度，都注定了他們找一個圈內(nèi)人是最佳的選擇；

　　另一方面，巨大的精神壓力和每時每刻都如風一般環(huán)繞在身邊的危險，讓情報工作者其實比正常人更容易去尋求刺激和歡Yu，也非常容易跟身邊唯一能分享秘密的搭檔發(fā)展出一些超越工作關(guān)系的情誼來。

　　所以，雖然不情愿，但是老吸血鬼這時候交給皮煙羅這本書，雖然有些許開玩笑掩蓋的成分在里面，卻也真的是有些認真的。

　　皮煙羅配合著演戲，一臉誠惶誠恐的接過書，然后就看到歐陽凰松開了他的手，然后拉起歐陽峰的手，對他笑嘻嘻的說：

　　“那，親愛的，你先上班吧，我和父親就先回去啦。”

　　【按之前說好的計劃，你開始在這按兵不動，我?guī)丶覍右幌鹿ぷ鳌?--這是歐陽凰這句話的真實含義。

　　早就溝通過的皮煙羅自然是明白的，他目送歐陽父女走向社區(qū)服務中心的大門，坐回自己的工位上，準備開始工作，然后就注意到他的很多同事屁股都已經(jīng)離開凳子了。

　　果然，在社區(qū)服務中心的大門打開又關(guān)上以后，在歐陽峰這個負責人離開后，幾乎所有的同事都閃電一樣向著皮煙羅的工位撲了過來！

　　“老皮，你不地道！??！”跟他關(guān)系還算不錯的白魅魔蘭黛眼中燃燒著熊熊的八卦之火，大聲喊道。

　　皮煙羅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開始如同面對十八路老媽子的包龍興一般，不停的應付起這些同事來。

　　就在服務中心的大門打開的同一時間，距離這個小小的社區(qū)服務中心差不多3300公里的地方，第三人類共和國的西部重鎮(zhèn)大涼市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餐館，阿蘭-托爾也推開了餐館的門，并且第一時間就看到了自己的下屬，以及坐在下屬身邊的一個正在不停的擦汗的中年男人。

　　“咱們以后再談?！卑⑻m對自己的下屬交待了一句，他的下屬立刻離開，將阿蘭和那位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留在了餐館內(nèi)部。

　　侍者也是老板娘頗為不耐煩的送上菜單，并且冷漠的瞪了阿蘭一眼，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剛剛瞪得男人正是共和國乃至整個世界都在通緝得危險罪犯，也沒有意識到那對躲著他視線的雙眼的主人在不到一個月前，剛剛制造了一起爆炸案，殺死了37名退役的國防軍軍人。

　　她只以為眼前這兩個衣著不顯眼的男人是去不起豪華場所，只能在她這個小館子內(nèi)談生意的窮生意人。

　　阿蘭對于老板娘這樣的眼神不以為意，他的注意力此時此刻集中在他對面的男人身上，盡管已經(jīng)有接近7年沒有見這個男人，但是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其貌不揚的家伙---他叫舞陽-湯森德（Wuyang-Townsend），一名人類和精靈的混血。

　　舞陽-湯森德在表面上經(jīng)營著一家二手家具商城，但是這只是他的掩護，這家伙是世界范圍內(nèi)也很有些能量的文物販子。

　　七年前，阿蘭-托爾就是在第三人類共和國的一個邊陲小鎮(zhèn)見過這個文物販子，那時候，他將他搞到手的兩個不大的古代容器文物和一副有接近400年歷史的畫交給舞陽-湯森德進行黑市交易，并且獲得了遠遠超出他預期的一筆錢來運行他那可怕的組織。

　　這個文物販子當時利落干凈的辦事風格，隱秘龐大的交易網(wǎng)絡，以及對文物快速的轉(zhuǎn)運給阿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在獲得了他父親給他留下的這一筆【寶藏】之后，他仔細挑選后選中了湯森德作為他接下來的很多筆交易的中間人。

　　“不知道您是不是還記得我？”阿蘭和湯森德握手之后問。

　　“當然記得，”湯森德滿臉堆笑著點了點頭，“雖然當您的朋友告訴我您要見我的時候，我還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見到您之后我立刻就想起來了，您與七年前咱們做生意的時候變化不大，我記得，您叫霍華德-赫爾?！?p>　　“是，您的記憶力真不錯，據(jù)我的朋友說，您還在干老買賣對么？”阿蘭一邊給自己點了一份雜碎湯，一邊說。

　　“是的是的，還在為一些識貨的老客戶倒騰一些老家具?！睖曼c了點頭。

　　“太好了，您看看，我這手上這一批古董家具，有沒有銷路?！?p>　　說著，阿蘭從風衣的口袋中掏出兩張紙，那是他父親留給他的恐怖遺產(chǎn)中的一部分信息的復印件。

　　湯森德點著頭，一只手接過那兩張紙，另一只手拿起旁邊裝調(diào)味料的瓶子，就要給自己的雜碎湯里撒點料，不過在看過紙張上的頭兩行之后，他拿瓶子的手抖了一下，然后這個文物販子下意識的抬起頭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才哆哆嗦嗦的放下瓶子，改成雙手拿紙，繼續(xù)看了下去。

　　越往下看，他的表情越顯得驚愕不已，眼睛越整越大，看到一半的時候，阿蘭已經(jīng)能聽到湯森德沉重的喘氣聲了---為了不引起周圍零散的食客的注意，他在盡力的克制著他的感情。

　　過了一會，湯森德喘著粗氣，將那兩張紙交還給阿蘭后，壓低了聲音問：

　　“七年前我可不知道您這么有能量，現(xiàn)貨出售么？”

　　“不，不是現(xiàn)貨，但是這些貨很快就能到我手上了，您覺得這些貨您有客戶會感興趣么，您有興趣促成一筆買賣么？”

　　“您看您說的，這不是感興趣不感興趣的問題了啊，這些…….咳，家具，是非常受歡迎的?！睖路浅ＵJ真，有一些狂熱的看著阿蘭說到。

　　阿蘭點的雜碎湯端了上來，他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打包】，換來老板娘一個大白眼以后，盯著湯森德說：

　　“很好，我相信您，進一步的一些具體細節(jié)，我會盡快交給您的，我希望您說的，都是真的。”

　　阿蘭-托爾的目光冰冷無比，配合上說話的語氣，讓湯森德覺得有些不寒而栗，不過他也沒有退縮，畢竟他干這一行已經(jīng)十五年了，能在這行當里活十五年并且越做越大，他靠的就是說話不夸大。

　　“您放心，絕對是真的，不夸張?！睖驴粗⑻m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回答到。

　　“很好，我還有些事，先走了，您等著我聯(lián)系?！卑⑻m略帶威脅的看了看湯森德，拿起打包的雜碎湯就要離開。

　　“等等，您大概什么時候聯(lián)系我啊。”

　　“在我需要的時候，湯森德先生，在我需要的時候?！?p>　　說完，阿蘭-托爾推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