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貧僧這冊子里所記錄的,共有上等良田一千一百三十三畝,一般良田兩千三百七十一畝。其中在京城中還有三間鋪子,郊外還有一處莊園。
當(dāng)然,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山澤地之類,具體多少,貧僧已經(jīng)把自己知道的都記在里面了?!?p> “一千,兩千……加起來便是三千多畝。”楊勇?lián)u了搖頭,嘖嘖道:“這位空山首座,倒是有些手段。”
別看這冊子中只記錄了三千多畝良田,但要知道,這里可是京城,是整個大隋的中樞,也是達(dá)官貴人聚居的地方!
能在京城附近圈占三千多畝良田,這已然不是個小數(shù)目了。
而且,難道空山就只圈占了這些嗎?難道就沒有慧明沒查到的,或者慧明故意隱藏的嗎?
慧明沒說話,楊勇將冊子合上,順手揣到袖中,道:“本王知道了,這些事情,還需要另擇時機上奏,至于那位空山首座……
不知慧明大師,心中可有想法?”
冊子已經(jīng)交了出去,慧明心中就算是再不甘,也沒什么辦法,此時只能將心態(tài)及時調(diào)整過來,恭敬道:“還請殿下賜教。”
楊勇對慧明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還是很滿意的。
從懷中又掏出一本小冊子,楊勇將其遞給了慧明,道:“本王聽說,最近貴寺的西堂正在奉旨翻譯著佛經(jīng)。
這是本王僥幸從一南邊來的和尚手中獲得的,你看如何?”
南邊的和尚……?
慧明一頭霧水。
雖說他現(xiàn)在在楊勇面前沒什么心氣,但那是因為楊勇的身份不一樣,人家是皇家親王,從出生開始,就是可以隨意拿捏自己的存在。
可要說論佛法一途,慧明還是很自信的。
畢竟,大興善寺這密宗祖庭的名號,可不是隨便自己給自己冠的。
而他這位大興善寺的座元,佛法自然不一般。
不明覺厲般接過冊子,慧明翻開掃了一眼,前一秒還是迷惑不解的眼神,卻在這一刻瞬間一驚。
緊接著,似乎是不確信還是不死心般,慧明瞪大著眼睛又翻了幾頁,一直無悲無喜的神情也逐漸變得驚駭。
連拿著那小冊子的雙手,此時都不由地顫抖了起來,顯得這不過十幾頁薄紙的冊子,彷佛重若千金。
紙張唰唰翻過的聲音不斷響起,楊勇對這一切早有預(yù)料,此時的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意。
自己所寫的東西,他當(dāng)然知道這小冊子對于慧明來說,到底是個怎么樣的意義。
其實自己所寫的東西并不是太偏門的東西,而是佛家最為經(jīng)典的經(jīng)書,金剛經(jīng)。
不過金剛經(jīng)起源于印度,傳到中原之后所需的都是譯本。最早的一本乃是由后秦鳩摩羅什譯出,但因戰(zhàn)亂以及時代的發(fā)展,后世也多會進(jìn)行重譯。
在后秦鳩摩羅什之后,還有北魏菩提流支譯出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jīng)》,以及南朝陳真諦譯出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jīng)》。
在隋朝一統(tǒng)天下之后,楊堅因為崇佛,也曾下旨讓大興善寺再譯金剛經(jīng)。
如今在大興善寺居住的西堂天竺僧人達(dá)摩笈多,就是在進(jìn)行著這項工作。
但翻譯這樣一部佛家經(jīng)典卻并不容易,尤其是還要和歷代版本有所區(qū)別,譯出一些屬于自己的新東西來。
達(dá)摩笈多到現(xiàn)在,也沒有完全譯完。
而楊勇自己所寫的,正是那在原本歷史上,由唐朝玄奘法師譯得的《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也自己的那位長輩最喜歡的一版。
玄奘法師可是親自去過天竺的人,這版《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在楊勇看來,應(yīng)該是最接近原版的。
事實上也確實不差。
慧明雖說心中還有功利心,但佛法的造詣絕對是沒得說的。
無論是北魏菩提流支,還是南朝陳真諦翻譯的金剛經(jīng),他都曾讀過,但無論是這兩本中的哪一本,都遠(yuǎn)不及這版高深。
尤其是其中的那些語句,彷佛就是佛祖真言。
若是這本經(jīng)書交上去,無疑會對大興善寺翻譯金剛經(jīng)的工作,產(chǎn)生巨大的助力。
要知道,之前空山不過對這項翻譯工作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建議,便被楊堅點名贊賞了兩句,隨后便有了今天的成就和地位。
若是這版經(jīng)書由自己交上去……
慧明激動地已經(jīng)有些不敢繼續(xù)往下想了。
“慧明大師覺得如何?”
“好,好,好!好東西?。 ?p> 慧明低頭顫抖地翻著紙冊,一連吐出三個好字。
說完,他又連忙抬頭看向楊勇,似是有些不確信地道:“殿下,這真的是給貧僧的?”
“自然?!睏钣滦Φ溃骸氨就鯇ε笥?,一向是從不吝嗇的。此物,慧明大師可還覺得滿意?”
楊勇的這聲朋友,讓慧明心中舒服了不少。加之這金剛經(jīng)的驚喜來的太過突然,之前那點小小的郁悶頓時被他拋在了腦后。
“滿意,滿意?!被勖鞑蛔杂X地咧開了嘴角,連忙將小冊子收進(jìn)袖子里,生怕楊勇會要回去一般。
做完這一切,他才覺得心中踏實了些。
看向楊勇,慧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臉上稍稍變得鄭重了些,向楊勇道:“殿下,請恕貧僧唐突,敢問殿下,這本經(jīng)書……
真的是從南邊的和尚手中得到的?”
楊勇眉頭微微一挑,看著慧明,眼神似笑非笑。
他當(dāng)然明白慧明的擔(dān)憂。
別看慧明和空山如今因為首座的位子大打出手,但無論如何,這都是大興善寺內(nèi)部的事。這兩人無論最后誰做大興善寺的住持,大興善寺的地位都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可這經(jīng)書一旦出現(xiàn),那結(jié)果就很不一樣了。
慧明眼力不差,能譯出這種經(jīng)書的人,絕對是一個得道高僧,足以開宗立派的那種。
要是這樣的人出現(xiàn)在京城,再得到楊堅的賞識,大興善寺的地位恐怕就要不保了。
這對于大興善寺,是絕頂重要的,慧明是一定要問出來的。
可是楊勇的回答,卻讓慧明再度一頭霧水起來。
“慧明大師,此物……本王覺得,南方的和尚,應(yīng)該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