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何文與姜生玩得很瘋。
沒有年輕人喜歡的酒精和音樂,也沒有多余的激情和熱烈,甚至沒有什么能夠刺激到人心的情感。
他們就是像兩個孩子一樣,追逐打鬧著四處撒野,最后精疲力盡地,一同倒在了草地上。
夜里的晚風分外涼爽。在這樣一個悶熱的夏日,流上一身汗,再吹上一會兒風,便仿佛可以忘掉一切的煩惱。
那是一種足以沁入肌肉的愜意。
何文吹著風,感受著頸間的皮膚,被草葉“刺痛”。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了。
這種呼吸逐漸平緩,汗水逐漸揮發(fā)的感覺。
原因大概是,他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像這樣大汗淋漓地累倒過了。
過去的他不排斥運動的原因。
或許就是因為,他喜歡在力竭之后倒下,接著放任身體自行運轉(zhuǎn)。
從而感受胸膛中心臟的跳動,感受動脈里血液的流淌,感受領口處余溫的升騰。
附近沒有什么行人,城市的夜晚冷清時,即使是天空也難免寂寞。
月亮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顆星星孤獨的閃爍著,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呼,陪你瘋了這么久,我的活兒還沒干完呢?!?p> 無奈地嘆了口氣,何文突然把黑貓從地上抱了起來,并將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又用一只手搭在了對方的背后。
“不過,謝謝,我放松了很多?!?p> “喵……”姜生同樣有些疲倦,所以只是趴在青年的胸口處,耷拉著胡須。
這一次,輪到它體會起了青年的心跳。
那心跳聲有些快,有些焦躁不安。
有些急促,還有些茫然。
要問心跳是怎么茫然的,這不大好說。不過,應當就跟眼下青年的表情一樣??湛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累啊?!?p> 何文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每天,都擔心寫的東西不夠好,擔心劇情枯燥無聊,擔心用詞生搬硬套。”
一邊說著,青年的手一邊撫摸起了姜生的毛發(fā)。
“小家伙,你說我再這樣寫下去,真的有意義嗎?”
“我啊,是不是已經(jīng)該放棄了。”
“喵?!苯牪欢挝脑谡f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所以它只是叫了一聲,然后就繼續(xù)搖晃起了尾巴。
街邊的路燈略顯昏暗,點綴在草地的邊緣,零零星星的沉吟著。
可當人們凝望過去的時候,卻又會覺得刺眼。
便如同是此刻,何文就有些不大敢側目一樣。
毫無疑問,相比于奪目的光亮,還是深邃的夜空更讓他覺得安心。
他總是這樣,害怕了就喜歡躲起來。
相貌平庸,便忌于叫別人仔細打量。
不善言辭,乃試著用文字記錄所想。
疲于社交,遂斷絕了與外界的諸多來往。
不過在何文的心底,其實也是有一件,始終能讓他為之驕傲的事的。
那便是他至今,仍不曾徹底地妥協(xié)過。他一直都在努力地,用自己選擇的方式生活著。
哪怕有無數(shù)的人曾勸告過他,做人要自信,要融入社會,要習慣交流。
可他就是執(zhí)拗地,選擇呆在角落里,呆在一個別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獨自思考,獨自想象,獨自記錄,獨自述說。
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獨處上。
初中,高中,大學,他總是在別人古怪的視線里,埋頭寫著些不知所云的東西。
與所有享受著年少時光的人都不一樣,日子過得深居簡出,但也自得其樂。
漸漸的,他開始有了可觀的收入,乃至在畢業(yè)之前,就攢下了相當額度的存款。
他似乎是一點一點地,在向身邊的人證明著。
哪怕學不會人情世故,哪怕說話磕磕絆絆,哪怕逃避社會的打磨,安安靜靜的,也能夠心安理得地活著。
然后,他就因為一次意外摔斷了手臂,連做了兩場大手術,在病床上躺了一整年。
再然后,他就患上了強迫癥,并隨之誘發(fā)了一系列的精神問題。
生活好似墜入了深海,當下寒冷又困頓,未來無垠又不可知。
最近他總是會毫無征兆地,想象自己在下沉。沉入一片看不見光亮的黑暗里,無法呼吸,且不知道那底下究竟有什么。
只是茫然無措地目視著,頭頂上逐漸遠去的光影斑斕,接著放任心底的恐懼緩緩滋生。
他開始害怕不安定的生活,開始想象自己,除了寫作之外還能干點什么。
他試圖重新開始,卻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始。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陷入了一個惡性的死循環(huán)里。
折磨著他,逼問著他,譏諷著他。
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懷疑自己,否定自己,唾棄自己。
于是,何文終于想到了放棄。
如果我從現(xiàn)在開始,做一個符合社會需求的人,應該也來得及吧。
“喵?!?p> 然而下一刻。
姜生就用自己的爪子,在青年的臉上結結實實地拍了一下。
力道不重,但也不輕,起碼把那張臉拍得傾斜了一些。
“你……”
何文呆呆地看著黑貓,一時間搞不明白,這到底是它的無心之舉,還是有意為之。
總之,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有誰在阻止著自己,走向人群匯聚的方向。
甚至還把他,又往回拉了一點。
“你也覺得我不該放棄對嗎?”
突然,何文低著頭,急切又欣喜地向黑貓詢問道。
可惜這一次,姜生卻不打算理會他了。故而只是蜷縮在他的懷里,閉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不過這就夠了不是嗎。
青年臉上的笑意沒再收斂,反而愈加快活。
最后,他抱著黑貓。
并在對方的驚叫聲中,將之舉到了半空。
夜里,草地上的晚風許是又涼爽了一些。
……
等到何文帶著姜生,返回公寓的時候。
他罕見地關掉了電腦,隨后就早早地洗漱,準備休息了。
睡覺前,姜生用爪子替他蓋好了一角被子。
何文沒有驚訝,也沒有詫異,只是反手摸了摸黑貓的腦袋。跟著,便被姜生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切,不摸就不摸,兇什么兇。
訕訕地把手縮回了被子里。
不過此刻,何文懦弱的內(nèi)心卻顯得尤為安寧。
非玩家角色
唔,有關于窮鬼書友群的問題。因為有人聊天時涉及政治,所以書群被封了。有讀者重新建了一個,群號是:766376092,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加一下,但是請注意聊天內(nèi)容,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