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灰爾皺眉，“出發(fā)？去哪？解釋一下，艾芮菈——”
“我要用你的記憶來搜尋?！?p> “搜尋？”
“站穩(wěn)了?！?p> 沒等灰爾說完，女術(shù)士便開口念誦咒語。她的嘴唇對任何男性來說都絕對算得上誘人，但她念誦咒語時那可怕的語速卻讓灰爾感到一絲寒顫。
他們腳下的整個空間都開始震蕩起來。一時間，塔頂夜幕上的群星都在接連閃爍起藍(lán)白色的光。那個橫在他們頭頂?shù)慕饘俸退ЫM建的儀器發(fā)出巨大的轟鳴?；覡栍每罩氖址鲎∽雷?，因?yàn)樗吹揭慌排艜苷诔拿姘朔交?，撞倒了椅子和器皿。他看見地面上流過花瓣、散落的紙頁、一堆認(rèn)不出的道具，甚至一雙絲襪。
整個房間都變得雜亂無章起來。灰爾意識到，這是這個虛構(gòu)的空間將要崩塌的前兆。
“艾芮菈，你……”
“我說了，”艾芮菈猛地用力，把灰爾拉向自己，“我沒有再留在這里的必要。我構(gòu)筑這個用于占卜的魔法空間，是為得知‘某個人的命運(yùn)’……但現(xiàn)在，這里已經(jīng)沒我可做的事了?！?p> 夜幕在一片爆閃的光芒中消失。儀器在他們背后轟然倒塌，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響。他們貼緊著對方的身體，在一片搖晃中互相做支撐。
“抱緊我?！?p> “什么？”
“我說，抱緊我。別那么拘謹(jǐn)……該死的，我又不是玻璃娃娃。對，就這么做……準(zhǔn)備好了嗎？接下來可能會有點(diǎn)暈哦?！?p> 女術(shù)士的星辰吊墜發(fā)出耀眼的光芒?；覡栠B忙阻止她。
“艾芮菈！別用傳送術(shù)，你會被……”
“送到地牢里去？”女術(shù)士哈哈大笑，“就憑那幫魔法門外漢在我的指導(dǎo)下做出的結(jié)界？哦，灰爾啊灰爾……記住我說的話：在你思考時，別忘了抬頭看看天空；在你得出結(jié)論前，別忘了想想群星和明月。”
灰爾沒空思考。他甚至沒法說話。他的眼前先是閃過白光，然后是色彩斑斕，隨后便是一片黑暗。除了感到刺骨的寒冷包裹全身，五處感官都接收不到任何其他信號。
他在心底咒罵起來——他再度確信，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愛上傳送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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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雙腿開始肌肉發(fā)酸時，愛麗絲終于察覺到了使她迷路的根源。
盡管喀瑞的市政廳確實(shí)結(jié)構(gòu)復(fù)雜，但這并不足以讓她連樓梯和通向外部的大門都找不到。她想起母親的教誨，于是始終用右手貼墻前進(jìn)——據(jù)說這是走出迷宮的一大竅門。她的確用這個辦法走到了此前未曾去到過的地方，可即便如此，最后她還是會回到熟悉的那個盆栽邊上，再次迷失方向。
這里肯定有什么不對勁。愛麗絲躲在盆栽的陰影里，輕聲喘著氣。毫無疑問，某些可怕的事情在她身邊發(fā)生了：空蕩蕩的市政廳，撲朔迷離的通道，還有那個緊隨其后、追著她而來的血紅眼睛……
她捂住嘴唇，努力不發(fā)出一點(diǎn)兒聲音?！澳莻€東西”就在離她不遠(yuǎn)的地方，一處檔案室的拐角。它移動的速度不算快，以愛麗絲的速度堪堪可以將其甩開。
只是那有著血紅雙眼的怪物明顯在體力上更勝一籌。經(jīng)過近半小時的逃跑和追逐，愛麗絲已經(jīng)筋疲力盡，怪物卻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隨著活動范圍的擴(kuò)大，愛麗絲也會遇到其他市政廳的官員或衛(wèi)兵。只是他們之間壓根沒有打招呼的時間——那怪物路過房間時會用類似觸手的東西把他們拖出來，隨手給這些倒霉人的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血洞。
愛麗絲聽到了房間中人們的慘叫。那聲音實(shí)在過于駭人和可怖，于是她轉(zhuǎn)而捂住耳朵。
怪物慢慢從檔案室里移出來。愛麗絲扒開盆栽大片的葉子，看到一個穿著文職服裝的人被怪物掛在它的觸須上——怪物的本體看上去就像是由無數(shù)條粗壯的、形似樹根的觸須纏在一起組成的東西，令她聯(lián)想到書上的章魚和繪本里的怪物鹿首精。
怪物的觸須緩緩從那人的尸體里抽出，表層浮現(xiàn)出宛如血管的紅色紋路。它轉(zhuǎn)動頭顱——如果那塊更大的觸須能稱得上是頭的話——用上面的紅色雙眼觀察四周。愛麗絲連忙放下葉子。
可以肯定的是，與這怪物肉搏絕無勝算——連這里的衛(wèi)兵都不是它的對手，而愛麗絲和這怪物大概也語言不通，不存在和解或談判的可能。
如果連士兵都制裁不了那個怪物，還有誰可以制裁它呢？
愛麗絲眨眨眼。她想到了一個人。
灰爾作為一個傭兵究竟是什么實(shí)力，愛麗絲不好判斷，但青年的確曾在她面前制服過一個可以任意變換形態(tài)的怪物。從那時青年展露的身手來看，想來他不曾一次面對過類似的存在。如果他現(xiàn)在在這里的話……
愛麗絲搖搖頭。她不能一直依賴青年?；覡柕奶幘晨峙卤人ｋU得多——愛麗絲親眼見到他被一群更加兇神惡煞的士兵帶走，恐怕還會和她母親一樣被丟到地牢里受苦。現(xiàn)在，愛麗絲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可她能做到什么呢？
或許是因?yàn)殚L期隨母親住在星月之塔，愛麗絲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對魔法的概念有著粗糙的了解?，F(xiàn)在的市政廳肯定正被某種魔法所籠罩，所以她才找不到離開的道路。
當(dāng)然，愛麗絲確信自己是不會魔法的，所以也不太可能突破這片魔法迷宮。在魔法的影響下，所有通往市政廳外的道路和大門都被扭曲，就連一扇能看到外部景象的窗戶都沒有……
愛麗絲突然站了起來。
窗戶。她靈機(jī)一動。要說沒被扭曲的窗戶，的確還有一處有，那就是安置她的那個房間。她記得在她醒來時，曾透過窗戶看到過外部的朝陽，而那個時間，扭曲空間的魔法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市政廳生效了。
不知道為什么，有些人——甚至怪物——都想找她和灰爾的麻煩。大概是為了把她引到走廊里，所以他們才沒有扭曲那個房間。
愛麗絲記得來到這個盆栽的路。如果按照記憶里的通道原路返回，運(yùn)氣好的話……或許真的有希望可以逃出去！
她打定主意，于是立即動身，動作卻太過著急了些——她小跑制造的響動被怪物察覺到了。那怪物轉(zhuǎn)向她藏身的走廊，蠕動著它身下的觸手，朝著女孩追來，在身后留下一灘透明和粉紅的粘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