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失竊案6:私人探訪
壽昆制罐廠廠區(qū)樓頂。
方子峰心情復(fù)雜的看著對面的方子杰,深吸一口氣后,才艱難的開口道:“這里很安全沒人能聽見我們說什么!”
他控制著內(nèi)心的情感:“不久前,孝華把他知道的關(guān)于你的事都跟我說了,其中包括他從曹先生那里聽來的。我的英國同學(xué),也就是14年前我委托他在那邊給你做監(jiān)護人的查理,他在我反復(fù)寫信、托人找上門后,終于承認(rèn)當(dāng)年對我隱瞞了你的真實情況。”嘴唇哆嗦,走過來,伸手抱住他,有些哽咽的說:“16歲,你那時候才16歲,我根本無法想象你在身無分文,語言不通的情況下是怎么活下來的!對不起,我竟然一直以為你在上學(xué),一直跟在家一樣!”
方子杰內(nèi)心酸澀,回抱住他。
方子杰:“我這不是好好的活著回來見你了,大哥!”
良久,方子峰的心情才平復(fù)下來,與方子杰一起坐在樓邊俯視整個廠區(qū)。
方子杰:“放心吧,老曹干的那些事我做不來,不然半年前我就會留他身邊,哪輪得到孝華湊跟前呀!”
方子峰略微寬心,感嘆道:“我沒見過曹先生,只聽孝華講,他是個為國為民的人,非常不了不起。我很敬佩他,但方家自從虎門銷煙林則徐屢屢遭受迫害后就不再為官,遠離政治,走上實業(yè)救國的道路?!?p> 方子杰:“所以啊,我這不是攀上孔家,在西南運輸公司搞了個頭銜,還因此認(rèn)識了康先生,替咱廠牽線搭橋在新加坡建分廠!這么一來,即向某些人表明我志不在制罐廠不會成為他們的威脅,也向大哥你證明,我長大了,不再是過去那個只會調(diào)皮搗蛋,隨時讓你幫著擦屁股的壞孩子,還有救,還沒忘了實業(yè)救國的家訓(xùn)!”湊到方子峰臉前,笑道:“你看,我現(xiàn)在乖吧,記吃又記打,不像小時候那樣從沒好好聽你說過一句話?!?p> 方子峰被他的無賴相氣笑了,隨即又正色說:“但盜竊貨款和販賣鴉片這兩件事,就算我相信你……”頓了一下才有說:“相信你是真的受人陷害或另有原因,也不代表廠里其他人會信,會既往不咎!”
方子杰索性撒嬌的把腦袋搭在他肩上:“哎呦喂,大哥呀,差不多就行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就別再要求我更上一層樓啦。他們怎么想我才懶得搭理呢,只要你信我就行了!”
期間,方子峰扒拉開他的腦袋,他又湊上去,方子峰躲,他一把抱住方子峰的胳膊不撒手。
方子杰:“大哥,在他們面前你還得裝什么也不知道,省的費唾沫,反正你解釋了他們也不會理解,該怎么想還怎么想!”
方子峰任由他抱著自己的胳膊,心情一沉道:“這我知道,所以你的事我跟孝華連你大嫂和玉紅都沒提,一來不想她們擔(dān)心,二來免得傳到某些人耳朵里又生出不必要的事端?!鞭D(zhuǎn)而又嗔怪的說:“但我也清楚你小子十句話里至少有一半得打問號,剩下那一半也摻了不少水,唯一確定是,你確實是方家的子孫!”
方子杰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有大哥你這句話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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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法租界,還是法國巴黎酒店,方子杰成了這里的老客戶,恰逢他曾經(jīng)住過的套房有人退房,他便再次入住。
黃昏時分,一名服務(wù)員迎向剛剛回來的方子杰,指向休息區(qū),只見長衫禮帽的柴田信一正等在那里。
柴田信一給那名服務(wù)員塞了小費,看著方子杰笑呵呵的坐下來。
方子杰直接問道:“公干還是私人探訪?”
柴田信一:“私人探訪,這不正是你想要的!”
方子杰:但沒想到你真來了!
柴田信一的帽子遮著大半張臉看不出表情。
柴田信一:“嘿嘿,我調(diào)取了山口四郎的尸鑒報告,正如你所言,沒有指紋鑒定,是從個人物品上做出的判斷?!?p> 方子杰精神一震:“你也覺著他還活著,對吧?”
柴田信一:“有這種可能,但我問你,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方子杰懶散的摸著肚子:“哎呦,今兒從早上忙到現(xiàn)在我好像還沒正經(jīng)吃過飯,你請我吧怎么樣?”
柴田信一又好氣又好笑,對這種自來熟的行徑還真是拒絕不來,況且他是真的挺欣賞方子杰的才能,只可惜……
他們從法租界出來沒幾步就溜達進日租界的夜市一條街。
這條街上很有日本本土的味道。
伊藤拉面是典型的半開放式店面,柜臺前的十來張椅子上都坐滿了人。
柴田信一把帽子放在車?yán)?,帶著方子杰過來耐心的排隊,直到落座。
老板兼廚師跟柴田信一很熟,邊寒暄邊利落的做好兩碗面放在他們面前,并配上小菜。
方子杰吃的狼吞虎咽,連湯都喝的一干二凈。
柴田信一便招呼老板再給他加一碗面。
柴田信一:“你這戲是不是做過頭了?”
方子杰埋頭吃面:“什么戲?”
柴田信一:“你真有看上去的這么餓?我就不信,你大哥這一天都沒給你好好吃頓飯。”
方子杰嚼著蘿卜片說:“托你的福,顯然販賣鴉片和偷廠里的錢對他刺激更大,沒趕我走就已經(jīng)是我賣力討好的最佳結(jié)果了!”
柴田信一慢條斯理的吃著面,說:“如果你報復(fù)我的方式是吃窮我就好了!”
方子杰點點頭,道:“提議不錯,可你不覺著這話有點向我示弱討?zhàn)埖奈兜?,還是說你在試探我!”
柴田信一別有深意的說:“都有吧,當(dāng)你打電話跟我說起你和曹介民的過往時,我就知道你會用你的方式報復(fù)我,我也知道殺你不是件容易事,而且有點后悔那時候不知道你和他的淵源這么深,你們的感情甚至有可能超過你的親大哥。”
老板把新做好的面放在方子杰面前,他接過來就吃。
他們說著這么嚴(yán)肅的話題,事關(guān)復(fù)仇,甚至生死大事,看上去卻像朋友聚餐閑聊,樣子輕松。
方子杰:“要是知道你就不把他牽扯進來了?”
柴田信一想了想,說:“好像也不會,畢竟他是你跟楊少德那群人的中間人,要不是他,你不可能幫楊少德做事。盜取乾隆夜明珠是大膽又異想天開的主意,你不止做了還戲弄了我們所有人。我確實很惱火,但也真心欣賞你!”嘆了口氣:“那晚我一個人找到你打電話的碼頭,沒看見你才松了口氣,知道你肯定被人救走了!”
方子杰有點兒意外的看他一眼,說:“還有這事啊,謝謝!其實我也覺著你還行,是難得能讓我佩服一下的人。所以你的提議我考慮考慮,反正老曹死都死了不可能再活過來請我吃飯不是!”他招呼老板,用日語說:“老板,幫我再加兩個蛋!”吃了一大口面,才又說:“你身居高位,家底又厚,居然只請我吃這個不覺著沒面子?”
柴田信一笑了,看他一眼道:“我的薪水并沒有你以為的多,至于家里的錢,我跟你一樣早就不碰了,反正吃什么到肚子里都一樣,果腹而已!可你這吃相還真讓我不敢恭維,跟你的出身不匹配呀!”
方子杰把老板剛放進碟子的煎雞蛋全放進嘴里,嚼著。
方子杰毫不在乎的說:“要講究那些我早就死了!”
?。ū竟?jié)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