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落雨了
“父親臨走時塞給我的錢,一共是五十萬円?!?p> 身上全是欠款和賭債的人,錢能是從哪來的……
大概,就是那場籌碼是五千萬円和男人的命的賭局上,那些做局的人,塞給他的本金吧。
很難想象,他究竟是怎么從牌莊逃出來的。
“我知道這些錢來路不明,所以只敢把錢小心翼翼地塞在背包里,用衣服和書壓在最底下,只在每次用的時候拿出來?!?p> 說著,彌生秋早站起身,爬上了閣樓。
一分鐘后,拿下來一張面值一萬円的鈔票。
上面還殘留著一道暗紅色的血跡。
“基本每張錢上都沾了血,每次拿出來的時候,心里都害怕別人不收?!?p> 她把那張一萬円的鈔票遞給鳴海悠,笑了笑。
“彌生同學(xué)以后打算怎么辦?即使高三也能繼續(xù)當(dāng)上學(xué)生會會長,兩年后也要從御影濱高中畢業(yè)了。
就算不考慮財物的問題,也總不能一直這樣一兩個月就搬一次家地流浪下去吧……”
“是啊……怎么辦呢?”
彌生秋早靠在椅子上,雖然表面上還算鎮(zhèn)靜,但藏在桌子下面的手已經(jīng)不自覺地緊緊攥在了一起。
“……”
鳴海悠一時間也想不出該如何開口。
一條千佳讓他送彌生秋早回去時,那幾秒的猶豫,會不會就是在內(nèi)心在為是否向他求助而掙扎。
她知道走進這片居民區(qū)的時候,會遇到來抓她的極道混混。
只要是本心不算太壞的人,見到這種情況,多少都會產(chǎn)生想要幫她的想法。
只是,
他真的能幫的了彌生秋早么?
說到底他也只是個租房上學(xué)的普通高中生,沒有人脈,沒有資本,和眼前的彌生秋早一樣無依無靠。
“鳴海同學(xué)……沒事的,不用想著要怎么幫我。”
彌生秋早臉上的微笑有些勉強,微微低下頭。
“……”
……
狹小的室內(nèi)重新安靜下來。
沉默、壓抑。
鳴海悠在心中想著可行的解決辦法。
最簡單的辦法自然是直接還錢。
但這些賭債……
騙錢、放貸、做局、出千……這些錢說是欠下來的,但和搶的也沒什么區(qū)別。
如果要還,彌生秋早現(xiàn)在手里的錢就算不夠全部還清,也足夠讓豐野組的混混不再找她麻煩了。
彌生秋早自己本身也是不承認(rèn)這筆賭債的吧。
而且從法律規(guī)定上來講,彌生父親欠下的債務(wù),也不應(yīng)該由她來承擔(dān)。
若是彌生秋早的父親死了,債務(wù)也應(yīng)該隨之清空,不會傳給她。
彌生秋早家鄉(xiāng)的極道委托豐野組抓人的行為,本身就違反了法律。
那群混混剛跑出來的時候,手里的棍棒更是直接朝著彌生秋早的腦袋砸過來……
那……報警?
報警真的有用嗎?
警察署只是會制止豐野組當(dāng)場的行為,然后口頭警告一下吧……最多把在場的人都抓進去關(guān)上幾天。
畢竟來抓彌生秋早的只有他們,豐野組的其他人并沒有被抓的理由。
僅僅只是為了一個“債務(wù)”糾紛,也不足以讓警察署盡全力除掉和政府共存已久的極道組織……
……
麻煩……
至少以他現(xiàn)在的能力,的確想不到什么有效的方法能解決這種事情。
如果今出川千坂能夠恢復(fù)正常,并且還愿意幫他的話,應(yīng)該很容易就能擺平……
想轉(zhuǎn)身走掉的念頭在他的心里滋生,接著又被他掐掉,一陣苦笑,
“真是自私啊……人類這種生物。”
“……”
鳴海悠望著天花板,思索著彌生秋早脫離麻煩的出路。
坐在他對面的彌生秋早在他的聲音落下的那一刻,低下了頭。
雙手環(huán)抱住雙腿,在椅子上蜷縮成一團。
“嗯……”彌生秋早悶悶地回應(yīng),腦袋埋得更深了些,“自私?!?p> “是啊,自私?!?p> 他沒有注意到彌生秋早的變化,只是下意識輕聲附和著。
“……”
彌生秋早沒再出聲。
房子旁邊的軌道橋上又是一列動車經(jīng)過,吊在天花板上的燈隨著電線一起搖晃著,讓人擔(dān)心會不會突然掉下來。
“彌生同學(xué)找到新住所了嗎?”
“……”
既然暫時解決不了整個麻煩,不如多考慮一下怎么幫到彌生秋早一些……
他居住的那棟房子,有一間和室閑置著,多住下一個人也沒什么問題。
就算豐野組找到了他那里,他也能出來掩護彌生秋早——希望晚上光線昏暗,那些雅庫扎沒有看清他的長相。
給他透露信息的那個寸頭混混……若是他們的老大足夠聰明,多半會不讓他繼續(xù)一起行動了。
“如果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愿意的話,可以先住在我那里?!?p> “……”
鳴海悠依舊沒有得到回應(yīng),覺得有些奇怪。
“彌生同學(xué)?”
“……嗯?”
他回過頭,
彌生秋早環(huán)抱著膝蓋,抬頭看著他。
白嫩的臉頰上掛著淚痕。
一滴滴淚珠止不住地從眼角劃落。
她咬著嘴唇,努力不發(fā)出聲音。
“怎么……?”
“沒什么……”彌生秋早用發(fā)顫的聲音回應(yīng)著,“對不起……”
“別這樣……”
鳴海悠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經(jīng)意間說錯了話,笑著開口,
“要是彌生同學(xué)的父親在這里的話,一定會抓著狠狠地打我一頓吧。
畢竟我把他拼了命也要保護好的女兒弄哭了。”
“嗚……”
彌生秋早再也忍不住,
把臉完全埋進了衣袖里。
《奈井川的秋雨》里的寢子沒能等到主人回來,最后和破敗的神社一起長眠在了雨里。
彌生秋早曾對他說,自己的遭遇要比寢子好上很多。
但又有誰能告訴彌生秋早,她什么時候能再見到離她而去的父母呢……
止不住的淚水將彌生秋早一直以來積攢的情緒小心翼翼地宣泄出來。
即使已經(jīng)剩下了她一個人,即使要獨自流浪在東京這座冰冷陌生地城市里,此時的她依舊只是小聲地嗚咽著,不敢放聲哭出來。
內(nèi)心深處的各種情緒已經(jīng)忍了太久,漸漸忘記了如何宣泄。
喜歡獨自一個人,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即使是向別人求助在彌生秋早的心里都成了[自私]。
鳴海悠嘆了口氣,感嘆自己似乎又回不了出租屋了。
哭泣的彌生秋早需要一個人來靜靜陪著她。
不用出聲安慰,不用做任何多余的事,只需要靜靜地陪在身邊就好。
他打開手機,Line上還有一條千佳發(fā)來的未讀消息。
[一條:鳴海桑把秋早醬安全送到家了嗎?]
想了想,簡單回了過去。
[悠:安全送到了,不用擔(dān)心。]
[一條:ok~!]
是否讓別人知道這些事,只有彌生秋早自己能決定。
[22:16]
[小雨]
鳴海悠放下手機,起身走到窗前,隔著窗戶看向陰沉沉的夜空。
光線昏暗,看不出有沒有雨水滴落。
可就好像是天空讀懂了他的想法。
嗒。
嗒嗒。
一滴兩滴的雨滴斜落在窗戶上,順著玻璃慢慢流到滑槽里,留下一道道水跡。
鳴海悠這才意識到這棟房子似乎沒有陽臺,如果要晾干衣服的話,就只能掛在室內(nèi)。
說是小雨,窗外這雨水卻好像要幫彌生秋早把堆積在心里的悲傷與孤獨都宣泄出來似的,漸漸密集起來,很快便打濕了整扇窗戶。
連帶著把他也困在了這里。
這下是真回不去了……
雨停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電車估計都沒有班次了。
盡管北區(qū)和荒川區(qū)相鄰,但他想要回家也有將近10公里的路程……步行的話至少得走上一兩個小時。
漸漸,彌生秋早有些累了,困倦地趴在桌子上,把腦袋埋進臂彎里,還在小聲抽泣著。
白天忙著學(xué)生會的各種事情,還要演講和主持活動,晚上又在居酒屋里坐了兩個多小時,一直沒有休息的時間。
本來就已經(jīng)很累了,回家路上還要應(yīng)對來抓人的極道混混。
而且……住在這種地方,也完全保證不了充足的休息啊……
不知過了多久。
窗外的雨停了。
彌生秋早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眼角掛著淚痕,嘴里時不時呢喃出“爸爸”、“媽媽”之類的音節(jié),看上去讓人心疼。
鳴海悠站在旁邊躊躇了半天,最后還是先爬上樓梯,將她不帶任何花紋的米白色被褥抱下來,在桌子旁的地板上鋪開。
接著伸出手,盡可能輕地將彌生秋早從椅子上抱起來,輕放在鋪好的床褥上。
彌生秋早蜷著身子,側(cè)躺在被褥里,安靜地睡著。
若是考慮休息質(zhì)量的話,把彌生秋早的校服脫掉再放進被褥里更好一些。
但他實在下不了手。好似一旦動了手,就成了他自己口中尾隨著彌生秋早圖謀不軌的小人。
彌生秋早把家里打掃得很干凈,木地板上見不到污漬和灰塵。
過了晚上十二點,沒了電車和出租車,又不想走那接近十公里的路,鳴海悠索性就留在彌生秋早家,趴在桌子上休息。
在困意的驅(qū)使下,很快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
……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腦袋昏沉,被壓了一夜的手臂又酸又麻。
他晃晃頭,把剩下的疲倦也都驅(qū)散。
耳邊彌生秋早燒菜時熱油與食材接觸后發(fā)出的滋滋聲。
“鳴海同學(xué)醒了?”
“嗯……”
趴在桌子上睡覺果然不如躺著舒服,休息得不夠充分,白天到學(xué)校之后要找個時間補補覺……
“那個……謝謝……”
彌生秋早還在意著前一天晚上發(fā)生的事。
“早飯有我的份嗎?”鳴海悠打斷她的話,笑著問。
“……”
彌生秋早也笑了,
“當(dāng)然有。”
“那我可要多吃點,這可是御影濱高中人氣最高的文藝美少女為我做的早飯?!?
淺川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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