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其實是門技術(shù)活，首先要膽子大。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一個人也能造反，然后被官府捉住，誅滅九族。
或者糾集幾個親朋好友，自封皇帝、貴妃、丞相、大將軍之類的，關(guān)起門來自娛自樂。
可要被官府得知，一隊衙役就能將其滅掉。
人在多的話，可以占個山頭，這類草寇古往今來數(shù)不勝數(shù)。
實力再大點的就是地方官員、封疆大吏造反了。
這類人有兵有糧有地盤，成功率更高一些。但關(guān)鍵在于天時，趕上亂世就算不能成功，也能掀起一些風浪。
可要在開國初期，政治清明、國力強盛時造反，腦子便多少有些不好使了。
更關(guān)鍵的是，你雖然手底下有兵，卻也得想辦法讓人聽你的，得有造反口號，理論基礎(chǔ)。
什么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皇上準備殺光我們，不給軍餉！
朝廷出了奸臣，要派咱們?nèi)ニ退溃?p> 總之不管有多離譜，得有一套能團結(jié)人心的說辭！
而這些，張寅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
歷史上很多謀逆案為什么很容易就平定了，因為所謂的“造反者”并沒有解決這些問題，或者是沒有時間去解決這些。
如今擺在延安衛(wèi)指揮使張寅面前的，就是這樣一個困境。
想要引兵擊殺秦王，很難團結(jié)士兵，也不見得能打的過訓(xùn)練有素的王府護衛(wèi)。就算打得過，又能逃往何處？
可要不反抗，那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任人宰割了！
更要命的是，秦王來的太快，幾乎不給他反應(yīng)時間，就是想做什么也來不及了！
糾結(jié)半天，聞聽秦王儀仗已到營門，張寅長嘆一聲道：“罷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就看王爺怎么說罷！”
劉能聞聽，也不等他，連滾帶爬的沖出去，看到秦王儀仗便遠遠跪下，連稱迎接來遲，罪該萬死。
坐在馬車里的朱爽聞聽，才算放下心來。真要刀兵相見，也是一場禍事。
命小春子卷起車簾，道：“下跪者何人？”
“臣陜西都司延安衛(wèi)指揮僉事劉能，叩見秦王陛下千歲！”
“臣陜西都司延安衛(wèi)指揮使張寅，叩見秦王陛下千歲！”
卻是張寅知道事不可為，也跟了出來，正好跪在一起。他身后更有一幫衛(wèi)所中下級軍官，叩拜不止。
見秦王府的護衛(wèi)已控制局面，朱爽安心許多，沖張寅道：“爾等勾結(jié)商賈，囤積居奇，害死多少無辜災(zāi)民，可知罪否？”
“下官，知罪，求王爺開恩??！”
事情到了這一步，張寅倒也光棍，一五一十都說了，只求秦王能看在往日的功勞份上饒過他。
其余諸將也是如此，各個表功，訴說他們這些年的功勞與苦勞。
朱爽卻不饒他們，派護衛(wèi)把這幾個都綁了，押下去細細審問，罪行如何自有陜西都司處置。
可現(xiàn)場的衛(wèi)所士兵，則一個個望著朱爽，眼神中帶著些許不滿與敵視。
不過下一秒，又全都變成擁護大明的好士兵了。
“寡人這次來，除了賑災(zāi)，也要犒賞將士。凡登記在冊者，皆可領(lǐng)白銀五兩！”
此話一出，校場的衛(wèi)所士兵一片嘩然。無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大明軍戶是很苦逼的一個群體，天順元年提高待遇后，有家小的衛(wèi)所士兵，年入亦不過十二石。
這點錢糧夠干什么，勉強活著罷了。
是以到明朝中后期，衛(wèi)所士兵逃往嚴重，而不得不采用募兵制。
五兩銀子對于朱爽來說，稱得上九牛一毛，可對生活在貧困狀態(tài)中的衛(wèi)所士兵而言，絕對是天恩浩蕩。
經(jīng)過最初的震驚、嘩然后，校場內(nèi)的衛(wèi)所士兵轟然跪地，齊聲謝王爺恩賞。
朱爽命人抬來箱子，露出白花花的銀子，現(xiàn)場發(fā)放。按冊共有五千七百余人，實到四千兩百。
除部分士卒巡防、值守、逃亡外，張寅等人足足吃了一千多人的空餉。
朱爽早有心里準備，倒也談不上多憤怒，到了明末，能有三分之一便不錯了。
發(fā)放了賞銀，安置妥當后，朱爽帶人來到小春子安排的宅院。
“原來的人都攆走了，如今這院子里，除了李家小姐和她的貼身丫鬟，都是王府的人。已為王爺備好了晚膳，是否先用膳？”
朱爽問：“那李家小姐，可曾吃過東西？”
小春子道：“不曾，入了府便在屋里歇著！”
朱爽道：“那便叫她過來，一起吃個飯吧！”
說這話時，忽覺有些好笑，穿越一年多，還是第一次跟一個陌生姑娘一起吃晚飯。
不過話說折騰了一整天，還真有些餓了。
來到用飯的屋子坐好，很快有下人們端來各色菜肴，更有葡萄美酒。
朱爽坐不多時，見小春子領(lǐng)著兩個姑娘進門。
當中那個，明眸皓齒，膚若凝脂，端莊大氣，仿佛女兒國王自書中走出來一般。
卻比朱爽在抖音中刷到的漢服小姐姐，更有神韻。
至于跟在一旁的小丫鬟，那就不重要了。
朱爽不由站起身，拱手道：“朱爽，見過李家小姐！”
李家小姐嫣然一笑，屈身道：“妾身李婉兒，見過王爺千歲！”
因為都餓了，分賓主落座后，兩人邊吃邊聊。
朱爽驚奇的發(fā)現(xiàn)，此女年紀不大，懂的卻很多。歷史、地理無一不精。
“李小姐，念過很多書?。 ?p> “王爺客氣，叫我婉兒就好，我打小便喜歡念書，父親舍得花錢，為我請了名師，教我讀書寫字，詩詞文章，國家大事！”
“若能參加科舉，你考個女進士，也說不定??！”
李婉兒微微一笑，“功名非吾愿，只想輔佐夫君，建功立業(yè)！”
朱爽道：“你看我，可能建功否？”
“王爺?shù)墓I(yè)，只怕還在當今萬歲之上！”
朱爽哈哈大笑，“你這小機靈鬼，倒是會說話！”
旋即沉下臉來，“你父親囤積居奇，為富不仁，害了無數(shù)災(zāi)民，本該嚴懲的！”
李婉兒慌忙跪地，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嬌聲道：“妾身知道，所以勸父親獻了家財，更愿為奴為婢，只求贖罪！”
朱爽見她可憐巴巴小模樣，心里道：“這小娘子，很不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