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六號早晨六點半鐘左右,李云帆派李子榮和李衛(wèi)國趕到梨花塢,把成有禮請到了靜心庵。
七點鐘左右,成有禮已經(jīng)坐在了大隊部里面,“談話”變成了“訊問”,現(xiàn)在還沒有發(fā)展到“審訊”的份上。
成有禮嘴里面叼著香煙,翹著二郎腿。
負(fù)責(zé)訊問的是陳皓,王萍記錄,李云帆坐在陳皓的旁邊,其它人坐在床上。李書記也在。
“成有禮,章國森家發(fā)生火災(zāi)的那天下午,你究竟在哪里?”
“我不是說了嗎!那天中午,我在黑石營的二侉子家喝酒,喝多了,到吃碗茶的時候,才到柳家口去上工。”成有禮的舌頭還是蠻利索的。
“可是,據(jù)我們所知,那天中午,二侉子是在他丈母娘家喝的酒。難道二侉子是孫悟空,有分身之術(shù)嗎?”陳皓的眼睛里面放射出咄咄逼人的光。
“你們是不是懷疑章國森家的那把火是我放的?”
“請你回答我們的問題,在吃晚茶之前,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雖然我們成家和章國森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但絕不會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我們需要的是事實。請你把真實的情況告訴我們,那天下午,在吃碗茶之前,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成有禮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煙頭燒到了手指都不知道,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右手抖了一下,煙頭掉在了襠部,他連忙在襠部彈了幾下,煙頭落在了地上。
成有禮自知失態(tài),但他強(qiáng)作鎮(zhèn)定,又翹起了二郎腿,所不同的是,兩條大腿的位置做了一次調(diào)整。
“成有禮,請你回答我們的問題。”
成有禮低著頭,眼睛望著自己的鞋尖,他的心里面可能正在進(jìn)行著激烈的思想斗爭。
“老三,說吧!公安局的同志十年后還來過問這個案子,這就說明章國森家的失火案很不簡單,如果這個案子和你沒有關(guān)系的話,你就把當(dāng)天下午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講出來。公安同志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崩顣涍€有半句話沒有說出來,這半句話就是:“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编l(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干嘛要把話說得那么難聽呢!”
成有禮彎下腰把鞋帶重新系了一下——翻毛皮鞋的鞋帶散開了。系鞋帶的動作很慢。他大概是想借此避開陳皓和同志們的眼神,或許是在做最后的抉擇。
屋子里面一時間顯得異常的寂靜,一種可怕的少有的寂靜,所有人都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成有禮,所有的煙頭都發(fā)出一閃一閃的亮光,煙頭快速瘦身。
李云帆看了兩次手表,雙方就這么僵持著,至少有三分鐘。
“你是不是想選擇一個適當(dāng)?shù)臅r間和適當(dāng)?shù)牡攸c說,陳隊長,這樣吧!把他帶到局里再說吧!”李云帆道,他在說話的時候,額頭上的兩條青筋不時地蠕動著。
“用不著,”成有禮突然抬起頭來?!拔艺f——我用不著瞞你們了?!?p> 王萍手中的鋼筆從新回到了筆記本上,眼睛直直地望著成有禮。
李云帆望了望陳皓,額頭上的青筋已經(jīng)沒有先前那么清晰了。
“那天下午,我——我和李桂蘭在一起了。”
李云帆和同志們感到很吃驚,成有禮的回答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這個答案和“11。27”縱火案大相徑庭。
“李桂蘭,就是陶篾匠的兒媳婦嗎?”
“對。”
“你和她在一起干什么?”
“這還用問嗎!”成有禮狡黠地瞥了一下嘴。
“在什么地點?”
“就在陶篾匠家附近的竹林里面?!?p> “還有誰知道你和她之間的事情呢?”
“沒有人知道?!?p> “也包括你老婆嗎?”
“對,該說的我已經(jīng)說了,如果和案子沒有關(guān)系,請你們不要說出去,特別是不要跟我老婆說?!?p> “如果你說的是事實的話,我們可以答應(yīng)你。請你告訴我們,你和李桂蘭在一起的時間是——我說的是那天下午?!?p> “吃過中飯以后,我就去了,她正在竹林里面等我——早上上工的時候,我們倆約好的。一直到三點鐘左右,分開之后,我回家去了一趟,拿上鐮刀就上工去了?!?p> “你回家的時候,有沒有看見章國森家有煙霧呢?”
“沒有在意,當(dāng)時一心想著去上工?!?p> “你在路上有沒有碰到什么人呢?”
“在山口碰到了狼子溝的楊青松和他小妹。還說了幾句話?!?p> “說了些什么?”
“他說不想讓他小妹讀書了,所以給他找了一個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