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引菂臉上的失落和不開心毫不遮掩的浮于表面,但凡長眼的都能看出來。
齊赫辰毫不在意。
他伸手拿過徐蘭君托盤中的藥湯,杯壁送至嘴邊,直接飲下——
徐蘭君挽唇笑得好看,眼神瞥見沈引菂時,更是能瞧出幾分得意。
沈引菂只覺著凳子好硬,硌得她屁股疼,她快坐不住了。
齊赫辰飲盡后,把碗放至一邊,轉而拿起沈引菂端過來的那碗——
兩個女人的視線頓時緊緊跟隨。
原以為齊赫辰是要喝掉,可他手一伸,把那碗湯藥遞向了徐蘭君:
“這不是太醫(yī)院開的藥,只是些人參靈芝燉的補藥,你喝了吧!”
徐蘭君笑,接過后行禮,喝前,又故意看了一眼沈引菂......
齊赫辰看著徐蘭君喝完后,才跟沈引菂說:“時候不早了,沈公子回去歇著吧!”
沈引菂終于能起身,下意識朝齊赫辰彎腰,抬手作輯——
等她意識到不對時,眼睫煽動,眼里竟然有了幾分淚意。
沈引菂連忙轉身退了出去。
一直以來,她眼睛看的學的,都是男子點頭哈腰式的行禮。
全然不知,原來官家貴族的小姐,是那樣式行禮的。
此前她一直打聽太子為人如何,她知道太子妃之位空缺,可沒人跟她說起太子殿下娶了位良娣......
她只沉浸于太子殿下非罔罔君子可比,定是不看美色和家世的......
可現實是,嫁給太子殿下作側妃妾室的,都是正三品大官的女兒!
她還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竟然妄想能觸那天人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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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引菂一走,徐蘭君松下了敵意,面上漸漸爬上幾分羞怯,正想著要說些什么,還沒出聲,只聽齊赫辰低低:
“很晚了,徐良娣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以后不要再費神勞力地送這些藥湯了?!?p> 徐蘭君:“太子哥哥,我不辛苦的,只要是對太子哥哥好的......”
齊赫辰抬眸,眼里多了幾分冰冷:“可我不想喝?!?p> 一天五頓藥湯,已經夠了。
舌上苦味都散不掉了,吃什么菜肴也都品不出味道......
端杯清茶也比這什么湯來得好。
徐蘭君:“......”
如此直白的拒絕,徐蘭君面上有些掛不住的難堪又難過。
但她乖乖應下:“你不喜歡喝,那我就不做了。”
“我最近找了位老師傅,學了按摩,你白日里辛苦,我給你按按肩頸,疏疏疲勞吧!”
說著,徐蘭君作勢就要上前。
齊赫辰坐直了身子,從貴妃椅上下來,滿是冷淡:
“不用了,明日還要早起。金遠,派人送徐良娣回去,小心夜路,莫摔了?!?p> 一旁的金遠應聲:“是?!?p> 徐蘭君:“......”
趕人的話語姿態(tài)如此明顯,她還有什么理由再賴下去。
徐蘭君從太子寢殿出來,后腳跟出來的金遠正要派了兩個下人跟送,卻見徐蘭君向他招手,示意讓他過來——
金遠遲疑了一下,還是挪步過去。
徐蘭君聲音里已經掩飾不住地委屈:“太子哥哥不會真的喜歡上那個野丫頭了吧?”
金遠小聲:“...應該不會?!?p> “真的?可太子哥哥對她那么好,剛剛還對她笑了兩下!”
對她始終是冷冰疏遠的態(tài)度。
金遠:“有嗎?奴才離得遠,沒看清?!?p> “有,都笑出聲來了,你看不清,耳朵也不好使了?”徐蘭君驕橫斥責。
金遠幫襯著解釋:“太子殿下待人一向溫和,街上無論是老者還是孩童,殿下都是和顏悅色的啊!”
徐蘭君不依:“可從來沒有對女子這樣過?!?p> 金遠:“......”
他要怎么說呢?
說不過。
徐蘭君不放心地又問一句:“你說,太子哥哥不會真的要收了那野丫頭吧?”
金遠:“不會的,太子殿下的情況,您不是不知道......”
徐蘭君不說話了。
金遠再次安撫:“您不必杞憂,殿下是什么樣的性子,您最是清楚了,莫要因為小小一個外人,生了猜忌,平白添了怨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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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番,徐蘭君才總算把話聽進去,乖乖離去。
金遠看著夜幕中遠去的幾行背影,不免重重嘆了一口氣。
早年徐良娣的父親提出嫁娶條件才肯支持殿下為太子時,殿下就已經對徐良娣生了厭。
沒人會喜歡被挾持,不然殿下也不會將沈引菂熬的藥遞給徐良娣......
或許等他日殿下由被動成主動,也就放下了對徐良娣的厭斥了吧!
金遠轉身進屋,從柜中取出一支安神的線香點在遠處的置架中,隨后跪在榻前,幫太子殿下脫去鞋襪——
“她不會醫(yī)?!?p> 金遠眼眸一抬,見太子闔著雙眼,只稍稍思緒,后輕聲問起:
“殿下是覺得,那些藥,是無心之舉?”
齊赫辰淡淡:“她認字不全,搭脈也不會,想來是不會藥醫(yī)?!?p> 是不會古醫(yī)。
她的醫(yī)術,是從未見過的另一派。
“那...會不會是裝的?她既認字不全,藥也不識,那她去宮里取您的醫(yī)案和抓藥干嘛?”
這說不通??!
齊赫辰沉默了片刻,“也許只是想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有用一點?!?p> 他見過很多得到了些好,嘗過點甜,就拼了命想表現自己的奴才。
他不太信會有人動用那種渾身透著愚蠢傻勁的人來達到什么目的。
如果真是有所圖謀,那他只能說,她的演技未免太好。
金遠不說話了。
殿下既然有了自己的判斷,那他也就不用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