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們自黑夜中守望黎明
“自然災害？核輻射？”林之隨的語氣很玩味。
他靠在沙發(fā)上，用風吹起杯子里的水流玩著，又忽的嗤笑開。
“如果我告訴你，這些都是假的呢？”
林之隨望向秦檀，那眼里有著秦檀看不懂的冷銳。
輕飄飄一句話，就摧毀了秦檀二十多年來的認知。
她是在五區(qū)中誕生的孩子，這些孩子何曾懷疑過歷史啊。
“什么……意思？”秦檀吐字艱難。
她的瞳孔在劇烈反應，端著杯子的指節(jié)繃緊了。
“你所學習的歷史是假的，不過是一層遮羞布?！?p> “事實的真相是，當年摧毀了人類的不是自然災害，而是一種名為【深淵】的存在的降臨。”
“我們不知道深淵到底是什么，我們只知道，43年前對方降臨那一天，世界已然改變?！?p> “人類不得不退居一隅?！?p> “禁忌物，超凡者，以及你剛才所遇到的那個詭異的怪物，都是因為深淵的力量而出現(xiàn)的?！?p> “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何我們對超凡者的態(tài)度如此冷淡，甚至稱得上惡劣。”
林之隨說的，是之前讓秦檀做出選擇的事情。
秦檀沉吟點頭。
要么修改記憶，要么接受監(jiān)視，哪一樣都不友善。
“新歷第一年，在出現(xiàn)第一個詭異不久后，超凡者就誕生了，那時候，人們將超凡者其看做新世界的救贖?！?p> “可你知道嗎……詭異還沒被徹底消滅，超凡者內(nèi)部就被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所摧毀，秩序崩壞，超凡者開始自相殘殺。”
“甚至有超凡者利用能力，去屠戮毫無反抗的普通人?！?p> “第一年，死了很多人?！?p> “超凡者的暴動，引發(fā)的災難不下于深淵的出現(xiàn)，新建立的五區(qū)都差點毀于一旦?！?p> “黎明樞，就是在那個時候應運而生。”
說起那段血腥的歷史，林之隨眼底泛著涼意，猶如那寒山白雪，侵蝕到了骨子里。
“而后我們制定了新的規(guī)則。”
“將超凡世界和普通世界分離，普通人的記憶被我們改寫，我們抹除了表面上和深淵有關的一切?！?p> “而剩下的那些超凡者……”
“不遵規(guī)則者，殺！”
“利用能力為惡者，殺！”
“和詭異同流合污者，殺！”
“我們站在尸體上建立了新的秩序?！?p> “給你的三條路，也是在那個時候誕生，從那之后，新的超凡者，都必須做出選擇?！?p> “三條路皆不選者，亦殺！”
“超凡者重要，可我們絕對不會因為一個超凡者去破壞那自血與火中誕生的規(guī)則。”
“這個世界還太脆弱了，當初的血淚教訓就已經(jīng)足夠?！?p> “而人類的希望，經(jīng)不起一次次的毀滅?！?p> 林之隨的聲音涌動著無盡的殺意，一字一句中，說盡了那份蒼涼和沉痛。
浮于空中的水流在林之隨的操控下，像是被暴雨沖擊的湖面，波瀾不止。
秦檀無法想象當時的畫面。
她沉默著，聆聽著那普通人此生都無從得知的真相。
“可如果深淵力量被阻止在城墻之外，那為何城中會出現(xiàn)那些詭異？”
秦檀點出關鍵。
“那城墻很特殊，的確能有效阻止深淵力量的侵襲?！?p> “可那城墻不是開關，而是一個抑制器，它的存在，削弱深淵力量對聯(lián)盟內(nèi)部的影響。”
“可這個抑制器隨著時間的流逝作用在減弱。”
“又或者說深淵力量還在增強?！?p> “你還記得八年前第五區(qū)中出現(xiàn)的局部地震嗎？”
林之隨再問，而秦檀眼里則是出現(xiàn)了些許暗淡。
“記得?！彼p聲道。
“我的父母，死在那場地震中?！?p> 至今很多人沒弄明白，那場地震為何只波及了一條街道。
三人去，一人歸。
從此留給她的，只有這座冷冰冰的房子。
秦檀目光落在柜子上的合照上，那上面，一家三口笑的燦爛，秦檀的視線蒙上了一層水霧。
“你的意思是，那場地震，其實就是深淵的侵襲而導致的？”
秦檀的聲音在發(fā)顫。
她握著手，指甲掐入掌心而不自知。
經(jīng)年已過，可那兩張臉依舊清晰。
“秦檀，活下去?！?p> 就為了這五個字，她努力的活著在。
可現(xiàn)在有人告訴她，那場地震是“人”為。
她怎接受啊。
“是?！?p> 感受到秦檀的情緒，其余人都投來動容的目光。
他們著實沒想到，秦檀的父母就死在那場因深淵而起的地震中。
“那場地震昭示著深淵對我們的影響在日益加重，從那之后，五區(qū)中發(fā)生的超凡事件越來越多?！?p> “我們黎明樞，也因此從幕后走到臺前?！?p> “我們是新時代的執(zhí)劍人?！?p> “我們自黑夜中守望黎明。”
林之隨在笑，可那笑容很苦澀。
“我們自黑夜中……守望黎明?！?p> 秦檀重復著這句話，她抬頭看向眾人：“那么黎明，何時至呢？”
最起碼在這新歷的第43年，她所見的，是更令人絕望的黑暗。
“我們不知道?！?p> 這一次，回答秦檀疑問的是夏霜。
她拿出黎明樞的證件，將其打開。
超凡能力將那紙張覆蓋，于是秦檀看到那繁復的花紋逐漸亮起，淡淡光影在眼前聚集。
那是一個活過來的畫面。
畫面的邊緣暈染著大片黑暗，黑暗涌動著，試圖吞噬一切。
唯獨中間位置亮起一小部分，那是一個左手提燈燭，右手執(zhí)利刃的前行者。
對方的背脊微微佝僂，像是壓著一座大山。
他緘默著，一言不發(fā)，只是默然前行。
那一點微光，在黑暗中猶如螢火閃爍。
可那佝僂的背影，自始至終，堅挺著，不曾倒下。
每次邁出一步，都像是新生。
“正因我們不知道這個答案，所以我們存在于此?！?p> “我們作為點燈人前行引路，我們鑄成最鋒利的劍刃，只為斬殺光芒所過之處的黑暗。”
“秦檀，我們黎明樞，是所有人的希望，也是新世界最后的防線?！?p> “螢火微弱，可只要后繼有人，些許微光仍可生生不息。”
“我們，是其中的柴薪?！?p> “我們要做的，就是讓這團火燃燒的更加旺盛?！?p> “我們相信，總有一日螢火可成燎原之勢?！?p> “屆時，黎明將至。”
夏霜將合同重新推到秦檀的面前，這是在告訴秦檀，她現(xiàn)在還有反悔的余地。
那些激昂的語調(diào)中，包含著夏霜的赤誠之心。
或許誰也想不到，夏霜這座冰山的內(nèi)部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而現(xiàn)在，這份火焰落在了秦檀的身上。
是燃燒自己直至成為其中的余燼，還是冷眼瞧著它熄滅。
這次，選擇權(quán)依舊在秦檀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