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兩人吃得簡單，季弦不相信季恒的廚藝，選擇自己下廚，炒了兩個菜，吃完就準(zhǔn)備去季念的房間。
季恒還在扒飯，見狀，揚聲道，“姐，你的房間在左邊盡頭那一間，床我媽昨晚給你鋪好了，雖然不是新的，但都是干凈的?！?p> 季弦一愣，回頭看他。
季恒干脆放下碗，起身帶她走到房門口，“之前蓋房子的時候，我爸就說給你留一間房，說你以后回來得有地方住。”
當(dāng)時季二嬸還冷言嘲諷了一句，“她現(xiàn)在一心都在大城市，想回來才有鬼，留了也白留?！?p> 雖說是這樣說，但到底沒反對，房間里有床和衣柜，甚至還有個梳妝臺。
以及空調(diào)。
明明這房都建了三年了，這里面的東西卻很新，還干干凈凈的。
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季弦看著里面的物品，五臟六腑都被沖擊到了，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慢慢顛倒。
她清楚家里的事情一直都是二嬸在操持。
誰說她二嬸不是個嘴硬心軟的人來著？
或許季二嬸那些尖酸刻薄的話，看似全是刀子，其實里面裹著名為思念的棉花也未嘗不知。
在這一刻，她追求多年的歸屬感瞬間將她籠罩住。
眼眶酸澀的那瞬，淚水已經(jīng)率先落下來了。
季恒在給她調(diào)空調(diào)，沒注意到她的異樣，等回頭時，季弦已經(jīng)擦了眼淚，蹲下身子正整理行李箱來著。
“姐，你累了一天，趕緊洗洗休息吧，毛巾和洗漱用品今天早上我都給你買回來了，你還缺什么，隨時和我說，我給你跑腿?！?p> “好，你趕緊去吃飯?！?p> 季弦點頭應(yīng)下。
洗漱過后，已經(jīng)快九點了，她剛坐到床邊準(zhǔn)備給聞祁打電話來著，手機(jī)先響起了悅耳的鈴聲。
是聞祁打來的。
她接起電話，電話那頭的男聲問她，“你回老家了？現(xiàn)在到家了嗎？”
季弦沒想到他已經(jīng)知道了，她嗯了聲，“下午四點左右到的。”
“出什么事了？”
“我二叔腰受傷了，要動手術(shù)，我回來看看?！奔鞠胰鐚嵳f，“正想給你打電話說請假的事，我星期一可能趕不回去。”
這是她第一次和他提起家里人。
甚至交往這么久，他只知道她是哪里人，至于家里有多少人，有哪些人，他一概不知。
聞祁心情有種說不上來的復(fù)雜，只應(yīng)了聲，“要緊嗎？”
“下午問醫(yī)生，說是問題不大，后面好好修養(yǎng)就行。”季弦頓了幾秒，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回老家了？”
“我到酒店時，正好碰到葉雪妍了?！?p> 季弦愣住了，不確定的問，“你……在明海？”
聞祁低應(yīng)，“嗯，半個小時前剛到的?！?p> 大概是因為昨天早上她那個單薄的背影持續(xù)拉扯著他的思緒，他昨天到今天都有些心神不寧。
尤其是那種流失感，讓他覺得壓抑又窒息。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感受。
今天中午在醫(yī)院吃飯時，阮箏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以為他和季弦鬧別扭了。
心里雖然很意外，畢竟他倆這幾年感情一直很穩(wěn)定。
就說了一句，“你別老呆在我這里。有時間多陪陪阿弦，別一天就知道工作工作，人家又不止是你秘書，還是你女朋友。”
提到季弦，聞祁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那種流失空洞感又加劇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年形影不離的緣故，讓他們的相處模式都變得已經(jīng)區(qū)分不出是上下班時彼此的身份對照。
“公司團(tuán)建，她跟著一塊去了?！?p> “那你為什么還在這？”
聞祁抬頭看她。
“放心吧?！比罟~自嘲的笑了聲，睨著自己的腿，“就算不為了我自己，為了爸媽，我也不會做傻事的，他們在我身上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我哪里舍得讓他們傷心難過啊?！?p> 她只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這些天，也一直在努力說服自己接受。
可太難了。
那條鴻溝太高也太長了。
可她只有慢慢學(xué)會接受這個選擇。
聞祁囑咐了下照顧她的傭人，隨后便直接回滄瀾居收拾了兩套衣服，開車來了明海，只不過因為是星期五，路上有點堵。
卻不想，還是錯過了。
心里流失的那份空缺非但沒有被填補(bǔ)滿，反而顯得更空了。
季弦說不上什么心情，要說激動和愉悅，好像也挺平靜的，要說不在意，無所謂，心里到底還是起了一絲波動。
像樹葉或是花瓣墜入水面，輕輕漾開漣漪。
她問，“阮箏姐怎么樣了？她那能離開人嗎？”
“今天狀態(tài)好些了?！?p> “那就好?！?p> 聞祁忽然冷不丁的問，“灤迎市沒有機(jī)場？”
“嗯，只有省會才有?！奔鞠艺f完，就意識到了什么，“你不用過來，太遠(yuǎn)了，轉(zhuǎn)車也麻煩，不方便?！?p> 聞祁聽出她話里的推拒，查看航班的動作頓住。
清沉的聲音有些啞，“今天奔波了一天，肯定也累了，早點休息。”
“嗯，你也是，開車辛苦了?！?p> 掛了電話，季弦也沒管微信上的未讀消息，直直倒在了床上，望著天花板，漸漸地，困意席卷而來，眼皮逐漸下沉，最后進(jìn)入夢鄉(xiāng)。
這一晚，她夢到了自己父親，大概是因為當(dāng)時年歲小，現(xiàn)在時間也長了，夢里的父親輪廓有些模糊不清，但能清楚聽到他說‘等下個月阿弦過生日，爸爸帶你和媽媽去看大?！?p> 翌日天剛翻起魚肚白，季弦就沒了睡意。
早晨的空氣清晰，她洗漱好，在院子里放空了幾分鐘，就去了廚房，煲了粥，攤了餅，還煮了兩碗西紅柿雞蛋面。
季恒定了鬧鐘，下樓時還瞇著眼睛打哈欠，聞到從廚房飄出來的香味時，他眼睛都瞪圓了，“姐，好香啊，你做什么了？”
季弦將做好的早餐端出來，笑道，“趕緊去刷牙洗臉，等會面坨了就不好吃了?！?p> “遵命，我馬上去！”
季恒看著那色澤誘人的面，不由的吞了吞口水。
吃完早餐，季弦把給二嬸的那份也用保溫桶裝著，二叔上午要手術(shù)，需要禁食，帶一份過去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