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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畫卷

第二十七章 水墨會上起云煙

宣和畫卷 一只文兒 3108 2016-02-03 10:42:10

    宣和這個時候,程朱理學還沒有興起,對于女子三從四德、裹腳纏足、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規(guī)矩,并沒有正式形成。

  但大戶人家總有大戶人家的規(guī)矩,尤其是范秋白這樣的年紀,已經有些敏感,再加上她身子骨又弱,見風就倒,家里人自然是細心呵護的,平素不大會讓她拋頭露面。

  范秋白也是個安居的性子,按照后世的話來說,就是宅。再說杭州城的范府雖然算不上大,但也是個三進三出的院子,后花園花色百枝,倒也足夠她平素賞玩的。

  所以,范秋白很少會因為不能出門耍性子。不過照例的每年一次,也都是因為這么一場水墨會。

  畫癡畫癡,愛畫成癡。對于范秋白來說,一墻之隔那水墨會中的種種書畫,就像是癮君子之于毒品來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真是打心里的難受??!

  飛白從小跟著范秋白一同長大的,哪里不清楚自家小娘子現(xiàn)在的心思。這時候被范秋白捏著鼻子,唔唔的直哼哼,嘴上道:“哎呀!好疼好疼!小娘子你快放開我的鼻子,一會兒鼻涕出來啦!”

  范秋白聞言嚇的收手,這才反應過來是飛白這臭丫頭在逗弄自己,不免橫了她一眼,又站起身來,在自己的屋子里來回徘徊,坐臥難安。

  心里像長了草似的,一會兒想著今年不知會有什么大家來點評,一會兒又想著一鳴先生的書畫不知到底是什么樣子,一會兒又思付著那些上品的書畫,大哥到底能不能借回來讓自己瞧……

  范秋白在房間里,越想越是心焦,越想越是煩躁,腳底生風似的繞來繞去,把正在偷吃綠豆糕的飛白看的有些頭暈。

  “哎呀!小娘子莫要再轉啦!我已經讓長生那小子去了前頭,他定會時時刻刻向咱們稟報的?!憋w白無奈道。

  “做得好!做得好!”范秋白眼睛一亮,“這樣最起碼聊以慰藉啊!雖然看不到前面的盛況,能夠聽到幾分也是好的!飛白,你可真是個機靈鬼!”

  范秋白十分開心,笑靨如花。看著飛白塞了滿嘴的綠豆糕,便忍俊不禁,走過去索性將一整盤都塞到了飛白面前,笑道:“賞你的,沒人跟你搶,慢慢吃,莫要再噎到了!”

  “黑黑小凉紙!”飛白高興的眉飛色舞,一句“謝謝小娘子”被她滿嘴的吃食弄得含混不清。

  “小娘子!飛白姑娘!”

  就在這時候,一個十三四歲的青衣小仆蹬蹬蹬的跑進房來,膚色微黑,一雙眸子極亮,這就是長生了。

  “知州大人、通判大人都到了,還有齊世昌先生、程源先生都聯(lián)袂而至,外面熱鬧的不行,那幫年輕的書生眼睛都綠了,變著法的往他們眼皮子底下沖呢!”長生跟說書人一般,口沫橫飛。

  “齊世昌是杭州城的大儒,想必是知州大人相請才肯來的。程源先生雖然名聲沒有齊世昌先生響亮,但是在畫品上來論,恐怕整個杭州城都沒有能夠與他相提并論的了!這兩位一書一畫,看來這一次,沒有什么書畫能夠逃脫他們二位的法眼了!”

  范秋白也跟著隱隱的興奮起來,一雙眼睛亮亮的,如若星辰:“長生,你做的很好??烊ピ偬矫骰胤A罷!”

  “好嘞!”長生也著急瞧熱鬧,撒丫子就往外跑,活潑好動的緊。

  “小娘子,那位程源先生,是不是年前推辭了三郎君的那一位?”飛白想起了什么,好奇的問道。

  “你倒是個好記性?!狈肚锇仔χc頭,“沒錯,去年夏天,三哥曾帶了一車的束脩禮想去拜師,結果畫作遞上去,三哥連人都沒見到,就被那程先生的門童給擋回來了!為了這事情,三哥可是氣悶了好幾天呢!”

  飛白拍手笑道:“是了!我想起來了!去年三郎君回來的時候生氣,一腳踢上了后院的太湖石,結果太湖石什么事兒都沒有,三郎君自己的鞋破了個洞不說,還流了血,養(yǎng)了半個月才將將養(yǎng)好了!就是因為這位程源先生,是不是?”

  范秋白也想起了當日之事,這時候想起來只覺得好笑,掩嘴咯咯笑道:“沒錯呢。三哥也是自討苦吃,那程源先生是出了名的清高孤傲,多少人想去拜師吃了閉門羹的。三哥以為憑著范家的名聲,對方怎么也會給個面子的,結果丟人丟到了家。”

  “那小娘子你說,三郎君這次和程先生在一處參與這水墨會,豈不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么!”飛白揮舞著小拳頭。

  “什么仇人!你這妮子聽說書先生的話本演義聽得太多啦,小腦袋瓜子里也不知都裝了些什么!”范秋白戳了戳飛白的額頭,笑道,“程先生是前輩,又是名家。三哥就算是想跟他眼紅,也得有那個資格不是?再說,三哥并非那等小肚雞腸之人,水墨會是風雅之事,哪里會將這些東西擺到臺面上去說?再說,程先生肯來就已經是給咱們范家面子了,三哥開心還來不及呢。”

  飛白“哦”了一聲,眨眨眼睛,似懂非懂。

  “小娘子,飛白姑娘!”長生再次飛奔過來,雨水打濕了他身上的青衫,星星點點,“各家書畫行都拿了名帖名畫來,幾位大人先生看了,都說咱們家的《溪山行旅圖》最為高妙珍貴呢!”

  “這倒是意料中事,也是祖輩福蔭,不值得夸耀的?!狈肚锇孜⑽Ⅻc了點頭,面上卻也掛了幾分喜意,“其他家呢?都有些什么名家之作?”

  “李家拿了一幅王士元的《松下駑馬圖》,眾人贊嘆了好一陣子。”長生道。

  “啊!王士元么……”范秋白道,“世人說他善山水,又極善畫馬,說他畫的馬‘骨氣高卑,皮毛上下,隨筆所定,較無差處’。哎!好想借閱一番啊!是李家的么!嗯,如果借不來的話,改日我必定登門探尋一番。還有什么么?”

  “其他的倒也沒什么太過出色的書畫了……對了!西席先生拿了一幅東坡手札的《京酒帖》,齊世昌先生十分喜愛,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知州大人和通判大人并沒有多說什么?!遍L生說著,不解的撓了撓頭。

  官員的身份,面對著蘇軾的書帖,自然是不好多說什么的。范秋白聞言便了然于心,微微一笑,轉開話題:“一鳴先生拿著《京酒帖》?是了,他說拿了兩幅書畫,一幅是代表店家,一幅代表個人的。這幅《京酒帖》自然是代表店家的了但是,是哪家店面呢?似乎未聽先生說過?!?p>  長生回憶道:“似乎是姓陸的人家開的?!?p>  “陸氏?”范秋白鼻尖好看的蹙起,搖了搖頭,“未曾聽過?!?p>  再多說幾句,范秋白便再度打發(fā)長生去探。如此來來回回十余次,在這輕薄的春雨中,長生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身上的青衫也被完全打濕了,但面上依舊帶著嘻嘻的笑意,似乎樂此不疲。

  范秋白注意到,每次長生來稟報的時候,一雙機靈的眸子總是在飛白身上轉。飛白嘟著一張小嘴,偶爾沖著長生做一做鬼臉,便會引得后者嘿嘿的傻笑。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xù)到了薄暮時分,長生頗有些興高采烈的跑回來,興致勃勃的道:“小娘子!飛白姑娘!不得了啦!”

  “怎么了?怎么了?”這回,連飛白都來了興致,湊過來,瞪著一雙大眼睛。

  長生見狀,愈發(fā)開心,學起了橋頭講戲的先生,眉飛色舞的道:“咱們家西席先生,在快要散場的時候叫住了眾人,拿出了一張紙本的水墨畫,說是十年難得一見的絕妙之筆!眾人最初并不相信,三郎君也笑罵西席先生猖狂,問他是不是在哪里喝多了,跑過來戲謔眾人?!?p>  說到這里,長生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加雨水。范秋白細心的將自己的手帕遞給他,長生哪里敢要,只用袖子隨意的擦了擦。

  “然后呢?然后呢?快說呀!”飛白可不跟他客氣,匆匆追問。

  長生便接著道:“西席先生也不多解釋,只輕笑了一聲,就煞有介事的把那幅畫從桶匣里拿了出來,捧珍寶似的捧到了廳堂正中,小心翼翼的展開。只展開一角的時候,眾人一瞧,竟然是一幅尚未裝裱的畫作,能好到哪里去?便不免有那些氣不過的書生搶白,嗤笑了幾句?!?p>  “這些書生真是奇怪!他們連畫都沒看到的,為何要先行貶低?”飛白瞪著眼睛,十分的不忿。

  范秋白跟隨劉正卿讀書時,她作為貼身的小婢自然也要跟著學習的。飛白知道劉正卿是個好人,又與自家關系親近,這時候自然而然的為其鳴起不平來。

  長生笑著解釋:“飛白姑娘不知道,他們那些文人書生看起來整天搖頭晃腦的讀圣賢文章,實際上最小心眼了。三郎君總說,文人相輕,要比販夫走卒厲害的多呢!這些出言譏諷的人,都是一些拿了作品來,卻并沒有得到大人們、先生們贊賞的家伙,他們正是在嫉妒那!”

  “?。≌媸菬o恥!”飛白平直的心性,聞言氣的直跺腳,“那西席先生呢?有沒有生氣?有沒有還嘴痛罵他們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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