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jié) 救贖的光輝

　　　　我不知道結(jié)果如何，但就算我們?nèi)姼矝]，我也還會這么做——新38師114團(tuán)3連少尉秦定方

　　雨越來越大了，渾身濕透的方靖邊等人站在一座新堆好的墳前，這里剛埋葬了他們的戰(zhàn)友趙固，李揚把趙固的步槍插在墳前的地上，然后把他的鋼盔掛在步槍上面，宛如一個小小的墓碑，他們默默地看著這座小小的新墳，雨水正狂暴地砸在上面，濺起一叢叢泥漿，過了一會兒，方靖邊說道：“我們走吧?！笆勘鴤兛觳诫x開了這里，剩下那座墳?zāi)构铝懔愕亓粼谶@雨霧蒙蒙的大山里。

　　走了大概三個小時，他們走出了這片巨大的森林，這時雨已經(jīng)停了，天邊的夕陽穿過樹林間點點的縫隙里，映在樹葉上的雨滴上，發(fā)出五顏六色的毫光，前面的尖兵葉楚忽然跑了回來，低聲說道：“長官，前面山上有日本人的陣地！“

　　方靖邊皺了皺眉，說道：“怎么會？我們來的時候這座山頭不是空的嗎？“

　　說著他讓其他的幾個士兵原地隱蔽，自己和葉楚慢慢往前面摸去，走到葉楚說的那個位置，爬上一棵高大的樹木，在望遠(yuǎn)鏡里，方靖邊看到了前面山上新修的工事和許多日軍士兵，很顯然，在他們從這里到大奈河大龍河偵查的幾天之內(nèi)，有一支日本軍隊占據(jù)了這座山頭——這里也是方靖邊他們返回營地復(fù)命的必經(jīng)之路，兩邊都是陡峭的山嶺，而如果繞路的話，時間上肯定就來不及了，那勢必會影響整個打通野人山的計劃，這時葉楚低聲說道：“長官，他們卡住了我們回去的路，怎么辦？“

　　方靖邊倒不是很擔(dān)心這個，日軍就算占住了這里又怎么樣？我們總共才六個人，到了晚上，隨便找個地方就能穿過日本人的警戒線，在這種地方，難道還能追上我們？他想得是，既然這里有日本人出現(xiàn)，前面當(dāng)然可能也有，看來日本人是下定決心要死守野人山了，要打通這里修路到達(dá)密支那，不知道還要流多少血！

　　方靖邊沒有回答葉楚的話，默然不語地走了回去，其余幾個士兵從葉楚那里得知了情況，都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方靖邊命令葉楚繼續(xù)警戒，其余人都好好休息三個小時，晚上乘黑穿過日本人的警戒線。

　　李揚和陸俊正在聊天，秦定方葉楚和方靖邊都依靠在樹上歇著，野人山里想要舒服的睡覺那是不可能的，說不定就有幾十上百條螞蟥跑來吸你的血，除非你搭好帳篷，周圍灑上各種藥物，碰上殺蟲劑——當(dāng)然，這支偵查小隊不可能有這種條件，李揚正在那里吹噓自己祖上的光榮歷史，他說：“想當(dāng)年，大明朝永樂的時候，我祖上跟隨平南將軍打到過這里，那時他們還沒有湯姆森沖鋒槍呢，當(dāng)然，也沒有你這種貨色的士兵，所以戰(zhàn)斗力比現(xiàn)在還要強點，所以他們大概在三個月內(nèi)就征服了緬甸。。。?！?p>　　陸俊不屑一顧地說道：“得了，吹牛也要懂點常識好不好？平南將軍打得是緬甸嗎？那不是越南嗎？怎么到你嘴里就變了。。。。“

　　秦定方瞇著眼睛說道：“也就陸俊你會聽李揚吹，他說的話什么時候有過譜？“

　　這時葉楚幾步躥了過來，大口喘氣地道：“不好！有日本人往這邊來了！“

　　士兵們蹭地一下就站了起來，紛紛準(zhǔn)備好槍彈，方靖邊急忙問道：“怎么回事？對面山上日本人派下來的偵察兵嗎？“

　　葉楚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是從我們后面來的，把我們夾在了中間！“

　　方靖邊心里一驚，暗暗想難道日本人發(fā)現(xiàn)了我們？他手一揮，所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占據(jù)了有利地形，這時候方靖邊在望遠(yuǎn)鏡里已經(jīng)能看到從遠(yuǎn)處慢慢行來的那群日本人，嚴(yán)格說來，那并不能算是作戰(zhàn)部隊，隊伍的前后各有三名日本士兵，中間是六七個穿著和服的日本女人，方靖邊有點奇怪，把望遠(yuǎn)鏡遞給了邊上的秦定方，說道：“你看看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日本人帶女人來這里？“

　　秦定方仔細(xì)看了看，說道：“這應(yīng)該是日本人的軍妓，原來日本人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這應(yīng)該只是押送軍妓去前面山上的。。?！?p>　　方靖邊冷笑道：“果然是支野獸部隊，連在這里都要有軍妓。。。不過這次還是算了吧?！按_實，這時候如果一響槍，前面山上的日本人三十分鐘內(nèi)就能趕到這里，就算方靖邊他們能跑掉，也不可能再通過這座山頭，當(dāng)然也不可能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返回營地了。

　　秦定方臉色變了變，低聲對方靖邊說道：“可這些軍妓大多都是被日本人擄去中國女孩。。。我們該怎么辦？“

　　方靖邊臉色大變，澀聲道：“那她們穿著和服？“

　　秦定方臉色有點發(fā)青，他說道：“這應(yīng)該是日軍高層為了緩解士兵們的思鄉(xiāng)情緒，才讓軍妓們穿上和服。。?！?p>　　這時，日軍士兵們越走越近，李揚他們都能看見了，紛紛打著手勢問是否開槍，方靖邊心理不停地劇烈沖突，一會仿佛看見這群穿著和服的中國女孩已經(jīng)被押送到對面的日本陣地，幾十個甚至上百個日軍士兵們撲在她們身上，一會又仿佛看見自己姐姐渾身青紫的裸尸，但心里又有個聲音告訴自己，敵人有六個人，不開槍不可能解決他們，但如果開槍，自己這支偵查小隊就極有可能盡數(shù)葬身這里，至少也不能完成這次任務(wù)，那甚至?xí)绊懻麄€戰(zhàn)局，他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抖動，握住賈蘭德步槍的手也冒出了青筋，其余的士兵們再次用手語請示應(yīng)該怎么行動。

　　秦定方低聲說道：“靖邊，快下決定，他們很快就要走過去了！“

　　方靖邊緩緩轉(zhuǎn)過頭來，說道：“我。。。“

　　但沒有等他說出這句話，不遠(yuǎn)處有個日本兵忽然撲倒了一個女人，那女人不停地掙扎，而邊上幾個日本士兵圍著她們，大聲地說笑著什么，在這里能清楚地聽見——那女人喊叫的是中國話，方靖邊臉上露出了一陣強烈的殺氣，他手中的槍響了，一個站在外面的日本兵晃了晃，栽倒在地，其余的士兵們也紛紛開火，幾個精準(zhǔn)的短點射之后，活著的日本士兵只剩下那個撲在女人身上的家伙，挨了幾下重重的拳腳后，他被揪倒像死狗一樣扔在了方靖邊的腳下，李揚等人特意留下了他的性命，方靖邊望著趴在地上喘息的這個日本兵，嘴角露出了一絲獰笑，這時李揚和顧楓過去往被打倒在地的每個日本士兵咽喉都補了一刀，秦定方焦急地說道：“靖邊，我們趕緊得走，對面的日軍很快就會過來！“

　　那幾個穿著和服的中國女孩宛如做夢一樣，這瞬間她們仿佛在地獄里走了一遭，甚至能感覺到熾熱的槍彈從身邊掠過，自從被充作慰安婦之后，備受蹂躪的她們早就過著行尸走肉的生活，已經(jīng)毫不期望能活著擺脫這種日子，但忽然之間，一群穿著奇怪的作戰(zhàn)服，帶著青天白日徽章的士兵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他們殺死了這些該死的日本人，過了好一會兒，她們才知道自己得救了，救自己的是自己國家的士兵！她們忽然都哭了出來，跪在了方靖邊他們面前，其中一個女孩抽泣著說道：“官長，你們總算是來了。。?！芭兡樕紭O蒼白，憔悴的面孔和充滿血絲的眼睛證明著她們受過什么樣的侮辱，這一霎那，所有的中國士兵都明白她們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

　　方靖邊一腳把面前的日本人踢倒在地，那個日本人仍然不知死活地叫著什么，方靖邊看了看那個從地上爬起來的女孩，她穿著黃白相間的和服，衣服到處都被撕開，她盯著地上的那個日本人，眼中露出一股厭惡和仇恨的光芒，方靖邊對李揚說道：“讓這個日本雜種跪好！“說著他走到了那個女孩身邊，問道：“你很恨他們，是不是？“

　　女孩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她被日本人虐待的時候沒有流過淚，但這時候卻有淚珠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方靖邊拔出腰間的手槍，推上子彈，塞在這個女孩手里，說道：“如果你恨他，那就親手殺了他。“

　　這時那個日本人已經(jīng)被李揚和葉楚兩個人按住跪在了地上，女孩接過手槍，身子不停地發(fā)抖，但腳步卻絲毫不停，她走到了日本人的面前，手槍指著他的額頭，李揚冷冷地提醒道：“別急，慢慢來，槍里面有七發(fā)子彈?！?p>　　幾聲槍響后，女孩跪倒在地上哭了。

　　看到這一幕，方靖邊對秦定方說道：“我今天這么做，到底是錯還是對？“

　　秦定方看著已經(jīng)落到山腳下的夕陽，一片輝煌，低聲道：“我不知道，但就算我們?nèi)姼矝]，我也還會這么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