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被王元兒勒令臥床歇息,不讓她干一絲重活,更不讓她勞累,還吩咐幺妹蘭兒看管陪護,那謹慎的程度讓人咋舌,畢竟在農(nóng)戶人家里,哪家媳婦懷娃子的,不是一直干活到生產(chǎn)的?
王元兒這謹慎,讓張氏心生不忿,就連王婆子也是頗有微詞,但看在梁氏蒼白的臉色和單薄的身子骨上,到底是沒說話,沒有什么比平安產(chǎn)子更重要,尤其這是王大最后的骨血,如此休養(yǎng)了幾天,梁氏的臉色才稍微有些紅潤起來。
天氣越發(fā)寒冷,長樂鎮(zhèn)上又絮絮的下了幾場大雪,隨著年關(guān)越近,長樂江上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冰面,碼頭也已經(jīng)停運,來往的行客基本都走陸路了。
王元兒挑著已經(jīng)賣空的擔子準備往家里走,路過了張屠夫的檔口,想了想停了下來。
“張大叔,給我來一刀肉,肥肉多點?!蓖踉獌盒χ恢缸腊迳系臎]啥肉的大骨頭道:“這個大骨也搭點給我唄?!?p>“好嘞,這骨頭可沒啥肉呢,要了做啥?”張屠夫麻溜的割肉稱了用草繩子吊著。
“今年的蘿卜個頭都極大,昨兒才起了土,想著用骨頭熬了湯也讓我娘補補身子?!蓖踉獌盒χ卦挕!俺?,你這丫頭是個孝順的。”
付了銀子,天空又飄起雪花來,王元兒忙的挑起膽子往家里趕。暮色漸沉,雪花飛絮,各家已燃起炊煙,狗狗在門前吠,也有主家婆叉著腰在喚著孩子的小名歸家。
家門在即,王元兒加快了腳步,忽然有人叫住她。扭頭看去,在家的左側(cè),站了一個白人,為啥說白,是因為雪花落到他身上,已經(jīng)覆了一層薄薄的白雪了。
王元兒瞇著眼睛望過去,待那個人走近,才是一驚。
“你怎么來了?”王元兒驚詫地看著來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又道:“還有,你這身上穿的什么?。俊?p>趙大力抖了抖身上的薄雪,看了一眼身上的衣物,淡聲道:“是我爹的舊衣物。
“你爹的?咋沒有……”王元兒愣了一瞬,按著長樂鎮(zhèn)的習俗,人死了,就要把他生前的所有衣物都全燒了,以免到了極樂世界那邊沒有衣物穿,也算是光著來,光著走,不在世間留連。
趙大力似是知道她的意思,自嘲地勾起一邊嘴角:“人都死了,誰知道下一世到底有沒有,而我總要活著的?!痹捯粢晦D(zhuǎn),他朝王元兒伸出手:“給你?!?p>“這是什么?”王元兒下意識接過,打開一看,傻了,竟是趙家的屋契紙。
“我那破屋子的屋契,給你了,算是償還你之前給我的銀子?!壁w大力淡薄無波的道:“我要走了?!?p>王元兒大驚:“這怎么使得?還有,你要走去哪里?”
“要你管!”趙大力故作冷漠地哼道:“天大地大,我就不信我趙大力闖不出一條路子來?!?p>王元兒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你說,你是不是混了些不三不四的人?”
前輩子,他不就是在他爹死后突然失蹤,莫非就是因為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