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主救仆無心 仆護主有意
“四姐，我跟寧雪要上街買東西，你去嗎？”風(fēng)和日麗的一天，緹縈穿上外披，帶上錢袋準(zhǔn)備出門，正好碰上緹蓮在練功，順便喊了她一聲。
“好啊，好啊，春天快到了，我也想出去走走?！本熒徱宦犚鋈プ咦?，就來了興致，把鞭子往侍女手上一塞，就跟著緹縈出門了。
走在街上，寧雪的眼睛一直在不停的看來看去。以前的她為了生存，一直在拼命的奔跑，哪里知道生活中竟然有這么富饒的物質(zhì)？她看的眼花繚亂，直到有個東西吸引了她的眼球。
“冰糖葫蘆！”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曾經(jīng)她認(rèn)為是山珍海味的冰糖葫蘆。
她看了一眼緹縈，她正在和緹蓮討論買什么衣服。
寧雪以為自己馬上就可以跑回來，就沒有跟緹縈打招呼，快速的跑到了賣冰糖葫蘆的商販那里?？粗t彤彤的果實，想象著那一層糖衣的味道，她真的很想吃。
“老板，這個怎么賣啊？”她抿了抿嘴唇，終于開口問到。
“兩文錢一串兒，要不要來一個？”
“給我一串，哦，不，兩······三串！”她開口的瞬間想到的是自己，后來突然想到了緹縈，又想到了緹蓮，最終咬牙，用緹縈之前給她的錢買了三串糖葫蘆。
她拿著屬于自己的那一串糖葫蘆，一邊開心的往回跑，一邊在想象著這串糖葫蘆的味道。眼看快要到緹縈她們在的地方的時候，她突然撞到了一個龐然大物，硬生生的被彈了回去，手中的糖葫蘆，也掉在了地上。
“哎呀，對不起?！睂幯┮贿吰鹕?，一邊在道歉。但是，她沒有抬頭，看到糖葫蘆掉在地上，她爬起來就要去撿。
“什么東西，竟敢沖撞我們家少爺，給我打?！敝钡剿牭揭粋€男聲粗獷的叫罵聲，才意識到自己撞到了一個公子哥。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她立刻跪在地上，不住的道歉。
“去你的，哪兒來的乞丐，看看把我們少爺?shù)囊路寂K了，什么鬼東西？”寧雪抬頭的瞬間，看到那個公子哥一臉不屑的表情。
但是，他并沒有說話，只是他旁邊的一個隨從，在訓(xùn)斥她，甚至出手奪了她手中的糖葫蘆，扔掉了。
那可是她的山珍海味，她好不容易才買到了，還有小姐們的呢。她爬過去，堅持要去撿回來?？蛇@次，她的手卻被人踩住了，動彈不得。
“嘿，你個小乞丐，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有主子嗎？”那個隨從一把揪住寧雪的頭發(fā)拉著，強迫她與他的眼睛對視。
寧雪原本堅持要拿回的糖葫蘆，也已經(jīng)被踩得稀巴爛。她的眼睛里，除了因疼痛擠出來的淚水，還有對這個奪走自己心愛之物的人的憤恨。
“你還瞪我，活得不耐煩了？少爺，她瞪你?！蹦莻€隨從朝她的臉上扇了一巴掌，就站起來對他的主子告狀。
“來人，帶走。劉剛，給我狠狠的教訓(xùn)她，看她以后還敢瞪我?！边@個主子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寧雪一眼，他只是聽隨從的話。隨從說什么，他就信什么。
“是，少爺?！毙U橫的隨從讓手下把寧雪揪起來，生拉硬拽，把寧雪從地上拖走了。
一主一仆就這樣把寧雪帶走了，走的時候，寧雪沒有說一句話。就只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糖葫蘆。
“奇怪，寧雪去哪兒了？”緹縈本想征求寧雪的意見，要選擇哪件衣服比較好，一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她已不見了。
“剛才還在這兒呢，一會兒工夫就不見了，這個寧雪怎么亂跑呢？”緹蓮一邊說，一邊已經(jīng)跟著緹縈跑出來，四處找她。
姐妹兩人也沒有心思再逛了，一直焦急的在找對這里人生地不熟的寧雪。經(jīng)過一番詢問打探，她們得知是被中郎令的公子劉升帶走了。
緹縈知道他們的霸道，她想，寧雪落到他們手里，肯定不會好過。焦急難耐，她馬上跑去了中郎令府，緹蓮在她身后跟著。
“哎，緹縈，我們不能這樣貿(mào)然進去，會得罪他們的。”緹縈要敲門的時候，緹蓮攔住了她。
“四姐，劉升霸道，已經(jīng)是盡人皆知。就算我們不得罪他，也不見得他會友善的對我們。而且，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寧雪被他們打?！本熆M說著，已經(jīng)大聲的開始叫門。
“你誰??？”開門的是兩個小廝，看見緹縈，好像沒有看見人一樣的輕慢。
“瞎了你的狗眼，連我都不認(rèn)識?！本熒徚R了一句，就徑直的要走進去，卻被兩人攔住了。緹蓮看這兩人攔著自己，剛想出手教訓(xùn)他們兩個，正好看到中郎令府的管家朱先生走了過來。
“放肆，你們兩個，竟然如此無禮，不知道這是太倉令的千金嗎？”朱先生，一邊走，一邊在呵斥那兩個小廝。
“朱爺爺，您好?！本熒弮山忝脙扇艘娝^來，都低頭向他問好。
“可是，少爺吩咐······”兩個小廝見朱先生橫眉怒向，不禁害怕了起來。其中一個小廝，突然想起搬出少爺來，鎮(zhèn)壓朱先生。
“少爺呢？”朱先生倒也利落，直接問出了重點。
“少爺他······”兩小廝看了看緹縈，吞吞吐吐的不敢吭聲。
正在僵持的時候，緹縈突然聽到了院子里打罵的聲音和寧雪痛苦叫喊的聲音，她來不及經(jīng)過朱先生同意，直接飛奔著，跑向了后院。
“住手······”緹縈到達后院的時候，劉剛還在揮動皮鞭，朝著寧雪已經(jīng)露出血痕的身上抽打。
“劉公子，這是我們家的丫頭，你怎么可以對她動此大刑呢？”緹縈上前，看到已經(jīng)奄奄一息，卻只是默默的悶哼的寧雪，抱起她，她既難過又憤怒的看向劉升。
“她沖撞了我，還瞪我。我不教訓(xùn)教訓(xùn)她，怎么能讓她知道規(guī)矩呢？”劉升坐在椅子上，一邊從下人手里捧著的果盆里拿水果吃，一邊在看著緹縈說到。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這樣啊，會出人命的。”緹蓮幫著妹妹把寧雪扶起來，也生氣的看著劉升說到。
“你們兩個，不要以為你爹曾經(jīng)給我爹看過病，就到我們府上來撒野。把我逼急了，小心我告訴我爹，讓你們性命難保?！?p> “你······”緹縈對劉升的霸道無禮感到氣憤難平。
“哎，緹縈······”緹蓮攔住想要跟他理論的緹縈，詭異的把寧雪交給了她。走上前去，看著正在吃葡萄的劉升，她笑了笑，故意大聲的叫緹縈，沖她眨了眨眼，接著道：“緹縈啊，你看劉公子的面相如何？”
“哦，劉公子雖身體發(fā)福，但看上去，上肢過于沉重，以至于下肢支撐困難。想必，他走路的時候，腳步沉重，偶爾腳部會有疼痛之感。”沒有理會寧雪讓她們速速離去的眼神，緹縈配合四姐，裝模作樣的細說著劉升的病癥。
“啊，真的是呢，那怎么辦？”劉升知道緹縈經(jīng)常跟著淳于意到處行醫(yī)，他聽到緹縈這么說，此刻真以為他是得了什么重病，害怕的癱坐在了椅子上，焦急的看著緹縈問到。
“劉公子，張嘴，啊······”緹蓮這樣說著，順勢把手中的一顆藥丸用平日里師父教的一招‘千里投石’扔到了劉升的嘴里。
“咳咳咳，你給我吃的什么?。俊眲⑸炖镞M了東西，他竟順勢吞了下去。嘗出一股酸澀之味，他才知道自己上當(dāng)了。
“劉升，你現(xiàn)在中了我的冰心丸之毒。三個時辰之內(nèi)，不能吃東西，只能喝熱水。每一個時辰，必須去趟茅廁，否則肚脹難耐，如置入冰塊之中?！本熆M嚴(yán)肅的看著劉升，說的好像他已經(jīng)病入膏肓。
“你，你，你······大膽！”劉升信以為真，生氣的指責(zé)她。
“你們趕緊把解藥拿出來?！眲傉f著，就走向緹縈。
“跟你主子說話，你來插什么嘴，找打?！本熒彴阉麚踉诹饲懊?，狠狠的踢上一腳，把他疼的嗷嗷叫著跑回到劉升的身邊。
“劉升，你記住，寧雪是我的丫頭，就算她犯了錯也應(yīng)該由我來教訓(xùn)，輪不到你來管。還有，就算她只是個丫頭，也是個人。你知道珍惜自己的生命，難道她不知道自己還活著，應(yīng)該珍惜自己的生命嗎？像你這樣，棄別人的生命如草芥，遲早會遭到報應(yīng)的。四姐，我們走。”緹縈一手扶著寧雪，一邊挺身而立，怒視劉升。她把話說完，就叫上緹蓮一起，離開了。
“你們還愣著干什么？快來人啊，趕緊扶我去床上，哎呦喂?！眲⑸宦暳钕拢母嘈P們，就手忙腳亂的把他抬到了床上。
可想而知，他當(dāng)然是聽緹縈的話，三個時辰之內(nèi)沒有吃東西，一直在喝熱水。每一個時辰去一趟茅廁，他的小廝們在茅廁外面一直伺候著，捏著鼻子干嘔。如此折騰下來，他累得睡著了，他的小廝們也累得癱在地上，睡著了。
“唐安，快來幫忙?！本熆M姐妹兩個扶著寧雪到家的時候，唐安正在曬草藥，緹蓮看見他，就喊他來幫忙。
“這是怎么了？寧雪怎么成了這個樣子？”
“先把她扶進去再說?！比艘黄鸢褜幯┓龅搅舜采?。
緹縈摸了摸她的脈，感覺到脈象稍弱，就舒了一口氣。因為她知道，寧雪受的只是皮外傷，身體內(nèi)部器官沒有損壞。
“四姐，你看著她，我去幫她煎藥。”緹縈說著，就要走出去，卻被唐安攔住了，他對她道：“緹縈，你歇著，我去吧。放心，我知道該用哪些藥?！碧瓢舱f著，已經(jīng)跨出門去。
“那謝謝師兄了?！本熆M對著唐安的背影，說了聲謝謝。
“這個劉升，真是過分，怎么可以這樣對待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呢。不過呀，你剛才的話，還真是把他嚇得不輕，哈哈哈哈······”緹蓮一邊說，想起來劉升剛才的表情，又一邊在笑。
“也讓他嘗嘗，生命垂危時的恐懼感?！?p> “不過，你那個什么‘冰心丸’是怎么想到的呀？”
“前些時日，爹爹熬草藥的時候剩下的材料。我把檸檬、薄荷、田七和巴豆摻雜在一起鞣制而成，本想方便治療便秘病人而用，倒是給他吃了?！?p> “啊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當(dāng)時給我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什么東西呢。”
“行了，四姐，你先去忙吧，讓寧雪休息一會兒?！?p> “哦，那好吧?！本熒徴f著，就叫來自己的侍女，去找?guī)煾妇毠θチ恕?p> “花姐姐，你幫我看著她，我去看看師兄的配藥?！本熆M想要幫唐安，就把寧雪交給了自己的侍女，雨花。
寧雪已經(jīng)醒來，她沒有睜開眼睛，而是在回想剛才緹縈為了給她討回公道對劉升說的那番話。
她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她在心底里對緹縈的正義和善良感動不已。她在心底對緹縈道：“小姐，你真的是太好了。不知我是幾世修來的福分，竟能讓我在今生遇到你。我發(fā)誓，此生即使粉身碎骨也定會保護你的安全，以報你救命雪恥之恩。”
寧雪在心底對緹縈報恩，她在心底暗暗發(fā)誓，此一生，至死她都不會離開小姐。她寧雪這條命，今生今世，不再是她的，而是淳于家的，是淳于緹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