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有劍堪使直須使
孫常道慢慢拔劍出鞘，幾乎沒有摩擦的聲音，劍鞘很樸實，劍刃很明亮，沒有其他多余的紋飾。方鶴身后不遠(yuǎn)處，一個一直默不作聲的人突然驚道：“希夷道劍怎會在你這里？！”
孫常道目光微動，但并未望去，僅聽聲音，他也知道是誰。正是留守山門的二師兄宋道非。
聽到希夷道劍這道宗名劍之名，方野也不禁停頓了下來。目光落在孫常道手中的劍上，也不知他這眼中是渴望還是好奇。
孫常道淡淡答道：“師父命我持劍回山。”
“那你怎可擅用？當(dāng)放歸劍匣?！彼蔚婪前櫭钾?zé)備道。
孫常道依舊只看這前方的方野?！皠Γ褪悄脕硎沟?，當(dāng)使則使。……用來清理門戶更是爽利。”
宋道非一窒，沉默了一下，對方野說道：“方山主，刀劍無眼，當(dāng)疏散無關(guān)人等為宜。”
方野瞇眼看著孫常道，他感受到孫常道在吐納凝神中，劍意如山中雨季的潭水，不斷暴漲，隨時化作山洪瀑布。這是除了清虛以外，他見過最強的劍意，其銳利鋒芒更勝其師清虛。
方野點了點頭，對陳侍郎說了一句，陳侍郎揮揮手，帶走了一群人，出去后更將殿外人群隔到十丈之外。
此刻就在真武殿中的，僅余孫常道、宋道非，方野及其三名弟子。
原來在殿外人群中的尖臉道士也在十丈之外站著。而他身旁的伍煦已不知何時，已到了殿中一處角落里。對于伍煦來說，這里的每一個角落都了如指掌。
“三師兄，要幫忙嗎？”伍煦笑嘻嘻說道。這時，眾人才發(fā)現(xiàn)梁上有人，連方野都心中一凜。
“不用，你不該來的?！睂O常道言語中有慰藉，又有擔(dān)憂。
“玄岳是我家，如何來不得？”伍煦笑了笑。
“你們敘舊完了嗎？”方野說道。
“來吧！”孫常道平靜地說。
方野一拂拂塵，長吟一聲：“八方四野，眾仙來謁。急急如律令！”
話音落地，殿里沒見什么異狀。但伍煦頓時感覺到了一股股帶著森森寒意的氣息，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
孫常道眉頭微蹙，他也感覺到了。幾股看不見的冰冷氣息襲向?qū)O常道。
“師兄小心?！蔽殪阏f道。他沒敢胡亂出手相助，以前小時候因為這個被三師兄狠狠教訓(xùn)過。
“魑魅魍魎，安敢在真武殿中放肆！”孫常道彈了一下手中希夷道劍，繞身空空劃了一個圓。
周圍人都戒備著，卻不見什么動靜，沒有劍氣。正在所有人詫異不解甚至有人正要譏笑之時，方野卻面色一變，呼道：“避其鋒芒！”
他不是讓看得見的弟子躲閃，而是讓看不見的“仙”們躲散。
以希夷道劍為中心，如同劍振幽潭，一道道清正之氣如水中波瀾剎那間向外震蕩。
轉(zhuǎn)瞬間那幾股寒冷的氣息就被震開。幾乎與此同時，孫常道手中的希夷道劍刺出七道劍氣，一道刺向方野，其余刺向無形空中。
殿中一陣胡亂怪風(fēng)，像是豕突狼奔，很快便恢復(fù)了平靜。
方野以拂塵一拂，拂開那道劍氣，孫常道的劍氣之利，他早有耳聞，沒想到的是剛才孫常道以這一手清氣震波逼退他請來的“六仙”，同時以此感知他們的準(zhǔn)確位置，精準(zhǔn)無誤地刺中無形魂體。
這不是尋常劍法劍氣，這是以劍為法器的道法。只有在場的伍煦和宋道非才知道，這是孫常道自己依據(jù)師父所授的“叱咤”道法以擅長的劍道改創(chuàng)出來的新道法。
“三師兄，你這劍法有名字嗎？”伍煦問道。
孫常道想了想，說道：“就叫幽潭吧?！?p> 伍煦撫掌道：“澗入潭中，幽深有魚。在二十四澗劍法之后，師兄你給咱們玄岳又添了道風(fēng)景。”
“你竟成長如斯了？”宋道非喃喃道。
方野心中惱羞，口中念道：“蟠龍卷！”在殿中，竟憑空卷起無形罡風(fēng)，風(fēng)勁迅速強烈起來，漸成收緊之勢襲向?qū)O常道，有幡布被卷落其中，一下子被罡風(fēng)撕扯成片片布條。
孫常道一躬身，腳踱地，以劍為尖，身若飛劍，一式白虹貫日，刺穿了方野的“蟠龍卷”，直直刺向方野。
希夷道劍刺入方野體中，方野身體竟如同泡沫一般，被刺中后即破開消失，沒了蹤跡。
孫常道方才穿過“蟠龍卷”的時候，衣衫被絞爛許多，身上被罡風(fēng)卷中，傷痕淤青道道，但沒人覺得他此刻狼狽，甚至方野的那些弟子無人敢直視他的目光。
孫常道的目光在尋找方野的蹤影。很快方野出現(xiàn)在殿頂，徐徐飄落，孫常道再次人劍合一，飛身刺去，在刺中方野的時候，兩個方野突然出現(xiàn)在孫常道身后，合掌作符，“搬山符！”
孫常道就像身后有眼一般回身一劍，這一次刺中方野竟不在破碎，劍刃沒入其身，來不及拔劍，那兩個方野挾帶一股龐大無匹如山如巒的氣勢洶洶壓下，一下子把孫常道壓回地面上，孫常道被壓得青筋暴起，面孔通紅，竟死死扛著。
“不知天高地厚！”方野斥道。
即便是真氣沒有因為輸給伍煦而大損，孫常道也扛不住這“搬山符”的重壓。但他素來也不是這會這般應(yīng)對。他用力握住劍，長嘯一聲，劍身上迅速變亮了起來，遠(yuǎn)看去，希夷道劍似乎仍然沒有拔出，但實際上只有方野自己知道，希夷道劍上剎那間抖動震劍千百次，甚至導(dǎo)致劍身發(fā)熱發(fā)紅。
方野終于無法壓制希夷道劍，希夷道劍越來越亮，已經(jīng)可以看到孫常道極速出劍的光影范圍越大。
劍光劍氣如同玄岳飛瀑，這是玄岳二十四澗劍法中最霸道的一式，之前孫常道在蔭楊客棧前對付鬼差時施展過，那時在夜里，劍光化作了千樹、萬樹、梨花開。如小石山一般的搬山符威勢，竟一點點被希夷道劍削去。
方野皺眉，喊了一聲：“拿來！”宋道非猶豫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物，擲給了方野。方野一拿到那物，口中念咒：“大搬山符，請?zhí)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