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幻聽

　　小七跟在杜俊生身后，一行人走進IN LIFE 公司研發(fā)中心大廳，研發(fā)中心技術總監(jiān)凌風帶著技術團隊骨干出來迎接杜俊生。

　　小七開始眼花繚亂，現(xiàn)代化的設施，干凈整潔的辦公室，各樣的高科技人才穿著白大褂，全副武裝，在各自的領域，有條不紊地進行精密的實驗，仿佛已經與外面的世界隔絕開，整個研發(fā)中心靜的可怕。

　　小七緊緊跟在杜俊生和龍武身后，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

　　凌總監(jiān)一邊陪著杜俊生，一邊講解最新的工作進展和研發(fā)成果。

　　“目前已經擴充了3000余平米的研發(fā)中心和500余平米的API中試基地，我們擁有全套的新藥研究實驗設備和完善的新藥研發(fā)職能部門。研發(fā)中心以多名中國及海外著名醫(yī)科大學博士、碩士為核心的研發(fā)團隊，專注于手性合成、緩控釋技術、創(chuàng)新給藥系統(tǒng)、新分子藥物篩選等多項前沿技術的研究并取得了多項技術發(fā)明專利，已形成一套高效率的研發(fā)運轉體系，可為IN LIFE公司未來藥品研發(fā)提供源源不斷地新成果?！绷杩偙O(jiān)非常自信地指著各樣先進設備和人才對杜俊生匯報說。

　　杜俊生笑著點頭，稱贊凌總監(jiān)說：“技術過硬永遠是一個公司活下去的關鍵因素，所以凌總可是我杜俊生心尖上的肉啊?！?p>　　凌總監(jiān)和藹地笑了笑，沒有多說虛情假意的話，還是帶著杜俊生參觀各個部門研發(fā)工作的最新進展，是個務實的人。

　　“目前，針對癌癥患者，我們已經學習美國的干細胞移植技術，正在積極研發(fā)過程中。”凌總監(jiān)指著各個玻璃門后的科研人員，自豪地說。

　　小七跟在后面，這些個專業(yè)的詞語對于她來說，就跟天書一樣，完全聽不懂，也看不懂。最讓她難受地是還要不懂裝懂，跟在后面點頭。小七覺得腸子都悔青了，自己也太沒臉了，跟著醫(yī)學博士后的小師叔混了十五年，跟著醫(yī)學碩士的閨蜜混了五年，結果自己對于這塊還是個文盲，這么多年的飯看來真是白吃了，真不知道自己過去是如何渾渾噩噩地過日子。

　　很快一行人走進研發(fā)中心一個實驗室，里面的技術人員正在專心跟著一個導師做新產品實驗。他們都帶著口罩和透明眼鏡，正在將一種藥品打進小白鼠的身體里，那名導師一邊指導大家操作，一邊講解原理。

　　杜俊生站在玻璃門外看得很認真，每一次實驗的冒險和嘗試，就意味著更多新型醫(yī)療藥品既然誕生，這個過程就跟一個女人孕育一個生命一樣神圣，讓等待的人激動、焦急和滿懷期待。

　　對于杜俊生來說，這每一次的成功，就意味著大量的財富涌進來。杜俊生覺得自己骨子里是個商人，雖然沒有一切向錢看，但是沒有利潤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當今時代，癌癥就跟感冒一樣，潛藏在人的身體里，所以一旦掌握核心技術，解救他們于生死存亡之際，那么錢對于這些人就是身外之物，對于杜俊生就是囊中之物。

　　站在一旁的小七看著那只垂死掙扎的小白鼠，兩只圓溜溜地小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顯得如此無望。小七實在不忍心看著它在人類的手中被作為犧牲品，慢慢地折磨死，雖然給了它一個大義泯然的頭銜：“為了拯救更多的人類”，但是在老鼠的世界中，又怎么能理解人的博愛。它也只是作為一個被奴役者，絕望地等死。

　　小七突然異想天開地看著玻璃門后，如果這個世界反過來，一群老鼠穿著白大褂，將那些個研發(fā)人員捆著放在實驗臺上打針，那些人類正在垂死掙扎的表情，就跟如今那只被注射的小白鼠一樣痛苦萬分。不知道那些個科學家還是否能像現(xiàn)在這樣這樣淡定自若。

　　等小七回過神來，實驗已經結束，那群科學家在技術總監(jiān)凌總監(jiān)的招呼著，走了過來。最前面的人快到了門口的時候，摘下口罩和眼鏡，一臉陽光般的微笑。

　　“小師叔！”小七突然叫了一聲，雖然聲音不大，但是有心的人都能聽見。小七剛才看到那個人的身影，就認出七分像小師叔，沒想到自己的感覺的確沒有錯。

　　杜俊生回頭看了看，小七不知何時從他的身后站到了隊伍的最后面，躲在不知名的角落。

　　秦朗一聽到“小師叔”這三個字，耳朵就有自然的反應。他下意識地在人群里搜索了一下，沒有看到那個朝思夢想的熟悉身影。

　　雖然隱隱約約地看到最后一排有個短發(fā)的女孩背對著他，秦朗也確定那不會是小七，那樣的裝扮和氣質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小七。秦朗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做了太多的實驗，出現(xiàn)大腦疲勞狀態(tài)，才會幻聽。雖然那一聲“小師叔”剛才是如此真真切切。

　　“杜總，這位就是咱們白云市的一大寶貝。白云市醫(yī)科大學博士生導師，年輕的醫(yī)學教授，獲得多項研發(fā)專利大獎，可是咱們醫(yī)學行業(yè)的明星，秦朗，秦教授。今天有幸請秦教授來實驗室親自指導，這項抗癌技術藥品就是秦教授實驗室最新研發(fā)成果?！绷杩偙O(jiān)夸起人來也滔滔不絕，小七已經習慣了小師叔無論在哪里，都有一連串標簽，所以小師叔也習以為常地站在一邊不多說什么，說多了也無益。

　　小七明白小師叔根本不在乎這些個虛名和頭銜。一個從鬼門關溜達過一圈又回來的人，很多名和利在他眼里就跟糞土一樣。小師叔做這么多的研究，也只是為了報答太師傅曾經對他的救命之恩，讓更多在疾病中絕望的人能重新獲得生的希望。

　　杜俊生伸出手跟秦朗握了握，笑著說：“早就聽說昊天集團的秦總有位厲害的公子，如今一見，果然是一表人才。”

　　“杜總，您過獎了。對于您，我也是百聞不如一見，久仰大名?！鼻乩士粗趴∩哪?，想到那條關于小七的緋聞，竟一時走了神，握著杜俊生的手一直不放。

　　“秦教授！”凌總監(jiān)適時地提醒了一下秦朗。

　　秦朗這才意識到自己失禮，趕緊松開手。杜俊生笑著表示沒事，他看到秦朗對自己的眼神明顯透露著不友好，心里開始對于眼前這個人多了幾絲防御。

　　“秦教授，剛才看到你們正在做實驗，不知道進展如何？”杜俊生怕氣氛尷尬，轉移話題說。

　　“目前已經進入收尾階段，小白鼠通過三次注射抗癌細胞藥品，已經進入康復階段。不過，我覺得畢竟最后是用在人的身上，還需一段時間的觀察和反復實驗?！鼻乩誓樕狭⒖虈烂C起來。

　　“對對對，秦教授考慮的周全。接下來我們會安排試藥的。”凌總監(jiān)笑著說。

　　“試藥？”秦朗敏感地看著凌總監(jiān)說。

　　試藥，是醫(yī)藥研發(fā)行業(yè)的潛規(guī)則。一些在醫(yī)院的晚期癌癥患者，因為沒有任何方法可治療了，家里因為治病也千金散盡，就會被醫(yī)生勸說自愿作為醫(yī)藥公司新藥品的實驗者，就跟小白鼠一樣，進行新藥試用。他們的家人因為不堪重負，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簽下同意書。

　　當然，有些人命大，也會奇跡般地活下來，但是大部分人都會在痛苦中離世。有些醫(yī)藥公司會人道主義地賠付患者家屬一些精神安慰金，算是補償。所以，試藥其實就是拿命去賭博的一種行為。

　　如果拿命去博，那些開設賭局的人是否想過，自己的結局也不過是死。正如兩千五百多年前，孔子嘆曰：“未知生，焉知死？”一語道醒夢中人。你不可能不想到死，正如你不可能不死。生命在一呼一吸之間延續(xù)，也在一呼一吸之間流逝。我們都會有直面死亡的那一天，不管你見或不見，這不是個選擇題，關鍵在于你曾經怎么活著。

　　“我的意思就是讓小白鼠多試幾次?！绷杩偙O(jiān)本想打個馬虎眼，就把這事情給過去了。

　　“藥品不經過反復實驗，確保安全性，絕對不能用在人身上。一定要記住，任何時候不能拿人命開玩笑，否則這項專利我不會賣給你們公司了。”秦朗對于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情是非常謹慎和看重的。

　　凌總監(jiān)拍著胸脯向秦朗做了保證，秦朗才沒有據理力爭，畢竟眾目睽睽之下，還當著杜俊生的面，秦朗給彼此一個臺階下。

　　“杜總，咱們再去看看別的地方?！绷杩偙O(jiān)言語間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杜俊生心領神會，就笑著說：“秦教授如此嚴謹，考慮周全，凌總，可要多聽聽專業(yè)人士的建議?！?p>　　“哎！”凌總監(jiān)趕緊答應著。

　　“那我們就先去別處參觀參觀，秦教授，你先忙?！倍趴∩粗乩市χf。

　　秦朗習慣于在實驗室研究藥方，不擅長和這些個商業(yè)人士打太極，也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就禮貌性地揮揮手。只是剛才那聲“小師叔”，確實讓秦朗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是真實還是幻聽，繼續(xù)張望著。

　　小七看著小師叔，心里心疼小師叔五秒鐘。小師叔的初衷既然是救人，他就不愿意因為自己研發(fā)的藥品害了任何一個人的性命。杜俊生轉身向前走，小七為了不暴露自己，趕緊混進了人群里，總是走在龍武的前面，用他健壯的身軀擋住自己。

　　龍武被小七擋得沒有辦法走路，一時半會地繞不開，無法跟在杜俊生身后貼身保護。龍武被小七擋得實在沒辦法了，一時心急，情緒激動地低吼一聲：“洪小七，你搞什么鬼？”

　　秦朗正準備走出實驗室，換衣服回學校，聽見“洪小七”三個字，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停住腳步。秦朗轉身追了過去，看著一行人已經坐上電梯，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有張臉在秦朗的腦海里久久不能揮去。

　　“那是小七，也不是小七！”秦朗嘴里念叨一句，他不敢相信那個曾經在自己面前干凈的就像一張白紙一樣的女孩，卻在人群里變成了一個氣質獨特，妝容精致的總裁秘書。短短的時間，秦朗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那是小七，他寧愿相信自己剛才都是幻聽。

　　研發(fā)中心的會議結束了，杜俊生看著小七在東張西望，好像在找什么，又好像在躲避什么，動作和神情都很怪異。

　　“在找什么？”杜俊生上前拍了一下小七的肩膀問她。

　　小七嚇了一跳，趕緊回頭一看，是杜俊生，就松了一口氣，拍拍胸口說：“杜總，人嚇人，嚇死人?！?p>　　說完，看著杜俊生的臉，又覺得自己說錯話了，趕緊轉移話題：“杜總，我找洗手間了，我先去了?！?p>　　杜俊生看著古怪的小七，心里有些疑惑，看來這個丫頭還是個藏不住事情的人，她跟秦朗肯定有不尋常的關系。

　　龍武開著車回公司，杜俊生本想開口問小七和秦教授的關系，話到嘴邊想想又咽了下去。杜俊生想很多事情，不問反而是明智之舉，對于小七的過去，杜俊生不太在意，重要地是未來，多問也就沒有什么意義，所以此時不如揣著明白裝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