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農(nóng)家百姓
兩人縱馬又是行了幾里，終是遇到一縷縷炊煙在遠(yuǎn)處山坳間升起。
“是村子！”趙隸臉上頓時一喜。身旁的秦廣義也是把沉重的心思往心底放了放，笑意充斥眉宇間。畢竟沒有什么事能比吃上一頓飽飯更讓二人開心的了。
“架！”
“架！”
兩聲輕喝，無影尋蹤載著兩人甩開蹄子，疾馳向升起炊煙的村子。
“吁～”臨近村子，趙隸趕忙勒馬，身后秦廣義亦是隨之而停。
正是晌午食飯之時，路上并無幾人，兩人下馬后就在村子路上，牽馬而行。終于，前方多出一名扛著耙的農(nóng)漢。一身熱氣騰騰，顯然剛從田間忙完回來。此時正值春耕，因此這樣的場景不少，趙隸一路上見過許多。
“老哥，老哥。我二人路過，能否討口吃的？放心，我有錢?！壁w隸連忙上前，臉上堆笑道。
那農(nóng)漢一身粗布，腳下滿是泥土，看著眼前牽馬配劍的兩名男子有些不安，但打量一番，見于自己說話的男子一臉和氣，實不像那些匪氣十足的游俠后，這才靦腆的咧嘴笑了笑，“趕路沒了干糧是不？行行行！跟俺走，正好俺家婆姨做好飯等俺嘞?！?p> 三人聊著天，笑呵呵的往這漢子家里走去。路上他們互通了姓名，趙隸也知道，這人叫牛田，家里尚有一妻一子一女，女兒已經(jīng)出嫁了。兒子讀村里的私塾，晌午不回家，因此只剩下一個妻子在家。
“牛老哥，給你添麻煩了啊……”趙隸笑著道。
“嗨！盧老弟哪里的話，左右不過是添雙筷子的事，哪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迸Ｌ镞@漢子熟絡(luò)之后，也是有些豪氣。
幾人又是笑了笑，轉(zhuǎn)眼便來到了牛田家里。與普通村戶一樣，幾間茅屋，用籬笆圍起一個不大的院子，這便是個家了。
“盧老弟，你倆把馬拴在院內(nèi)，俺去招呼一下。”睡著，牛田紅光滿面的大步走了進(jìn)去，邊走邊喊“婆姨！婆姨！家里來客了，快去添些飯食，加些碗筷?！?p> 聽到呼喊，升著炊煙的那間茅屋里走出一婦女，粗糙臉龐，一身麻衣上有幾個布丁，標(biāo)準(zhǔn)的農(nóng)婦樣子。
出門見到牽馬的趙隸與秦廣義后也是一愣，當(dāng)她見到兩人腰間的鐵劍后，眼神突的一慌，急忙走到牛田身邊，低聲說著什么，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看向二人。
牛田則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隨意擺擺手，示意婦人進(jìn)屋。見罷，那婦人只好滿臉猶豫，一步三挪的走進(jìn)屋內(nèi)。
然后牛田在院里支起一張木桌，應(yīng)當(dāng)是常年磨損，木桌稍稍一動便吱呀作響。牛田有些羞澀的撓撓頭，轉(zhuǎn)身拎來幾只簡易得不能再簡易的小凳，這才笑著招呼道“盧老弟，秦老哥，來來，坐下說話?！?p> 兩人也不拘謹(jǐn)，笑著上前，三人坐定，便開始笑著聊了起來。其實多是牛田在講，二人在聽，聽他說什么今年的氣候，雨水，多是地里邊的事。不過也是，難道你能指望一個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張口閉口就是之乎者也嗎？
很快，那婦人端著小盆走了出來，低著頭也不敢說話，唯唯諾諾的把手中的腌菜端上桌，她生怕這寒酸的腌菜被這帶劍的兩個武者嫌棄，從而動怒。因此端菜時是再也小心翼翼不過。
趙隸看出了婦人的窘境，待她放好這盆腌菜好，低聲道“多謝大嫂?！?p> 那婦人一愣，臉皮漲紅。趕忙擺擺手，快步走至屋內(nèi)。
一旁的牛田笑了笑，“俺婆姨沒見過世面，見笑了?！?p> “哪會?！壁w隸搖頭笑道。
不多時，這婦人再次走出，左手托著一大盆面條，右手拿著碗筷。放下之后，快步離去。女子不上桌，趙隸還是知道這點的，當(dāng)有不熟悉的外客時，女子是不被允許上桌吃飯的，只能在灶前或者屋內(nèi)進(jìn)食。
“來來來！腌菜面條，不是什么好東西，二位不要嫌棄啊?！迸Ｌ镎f著，拿起碗，開始分面。
看著遞到眼前的大碗，白溜溜的面條夾雜幾根青菜，上面蓋著一層翠綠的腌菜，讓趙隸食指大動。端起大碗，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幾碗下肚，一大盆面條便空了。
“老弟等著啊，俺讓婆姨再去做些，”見趙隸二人不但沒有嫌棄，反而吃的很是快意，牛田自是滿心歡喜。
趙隸連忙拉住牛田的胳膊，“老哥，真的夠了……吃不下了?！?p> 被趙隸拉住的牛田見此，搖搖頭道“那俺去給你拿些炊餅，路上總得有點吃食嘛。哎呀，不要在婆媽了，幾張餅子的事?！闭f著，牛田不顧拉扯，起身走進(jìn)屋內(nèi)。
沒一會，趙隸便聽到屋內(nèi)傳出那婦人的驚呼聲，隨后又是一靜。趙隸看了看秦廣義，皆是有些尷尬。
“給給給，老弟拿著。”牛田大步走出來，遞上一大摞炊餅，不由分手塞進(jìn)趙隸手中。
看著手中的炊餅，趙隸愣了愣，拿出幾兩碎銀，遞過去，“老哥，這些錢，你拿著?！?p> 看著趙隸手中的碎銀，牛田先是一愣，乖乖嘞，是銀子吧？隨后就是一怒，“咋地！俺請你吃飯是圖你銀子不成？趕緊拿走！拿走！”
見牛田這漢子，黢黑的臉龐有些發(fā)紅，顯然是真生氣了，趙隸突然發(fā)現(xiàn)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墒蔷瓦@不給，他也不安，這時，秦廣義上前，接過碎銀道“牛老弟，誰說是圖銀子了？只是這銀子對我二人來說實在算不得什么，但是對老弟你，可是有用的很，拿著，給弟妹扯塊布，孩子不是在私塾？給他買點筆紙什么的，拿著吧，要不然我倆也不安心?！?p> 牛田詞窮了，臉上一陣黑一陣紅，半天憋不出什么，這時秦廣義把碎銀塞進(jìn)牛田手中，帶著假裝來的怒氣道“你要是不拿，就是看不起我倆，覺得我倆游俠的錢不干凈，是不？”
“沒沒沒，哪能嘞！”牛田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
見此秦廣義笑了笑，“那我倆就走了，不叨擾老弟了?！?p> “唉……唉?！迸Ｌ锸掷镞y錢，吶吶道。
于是趙隸與秦廣義二人不再贅言，轉(zhuǎn)身牽馬離去。
“路上小心啀……”身后傳來牛田的喊聲。趙隸舉手?jǐn)[了擺，掂著炊餅大步離去。
倒是聽到喊聲，屋內(nèi)的婦人走了出來，看著離去的趙隸二人，輕輕送了口氣，來到丈夫身邊，還沒說話，就看到他手中的碎銀。頓時一愣，半輩子沒有怎么急過的婦女此時臉上滿是焦慮，“你……你……怎能拿人家銀錢哩？咱又不圖人家錢……咱……”
牛田此時也是臊得慌，紅著臉吶吶道“俺也沒要……是……是他們非要給的……”
“快些去，追上人家，把銀錢給人家?！眿D人急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多少年了，見慣了自己婆姨唯唯諾諾，對誰都溫順的樣子，此時卻是像極驚慌失措的兔子，牛田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暖流，這個莊稼漢做了半輩子都沒做過的動作，大大方方的把婦人摟在懷里，低聲道“沒事的……一會俺進(jìn)趟城給你扯塊布，做件衣裳。給咱娃買點紙筆。這輩子跟著俺，苦了你了?！?p> 那婦人被歲月摧殘的眉眼間突地生出一絲少女的嬌羞，連忙掙脫漢子的懷抱，嘟囔了句“大白天的，被人看見咋辦。不害臊……”說著紅著臉，走到桌子旁開始收拾。
而牛田就這么揣著碎銀，站在院中望著自家婆姨，傻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