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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九清天

第六十章 夜里秉燭,二三事

太上九清天 君子非玉 3071 2017-12-05 21:13:48

  回身卻見端著托盤的中年女子。

  掌柜依舊是一副盛裝打扮,就算以方士眼中所見,她并不適合這幅裝扮。

  已經(jīng)過了那段年紀(jì),就算穿著過去的衣服,也只會讓人覺得媚俗。

  起碼他是如此想的。

  “不知掌柜此言何意?”

  “這位公子是想上前與那老人家搭話吧,也別怪妾身多嘴,若是沒有必要的話,還是切莫與之有任何聯(lián)系為好?!闭乒竦哪樕喜灰娙魏蜗脖皇钦f出來的話語帶著無由的沉重起來。

  “昨夜便見到她在走道里徘徊,似乎是在等她的孩子,不知掌柜可知曉什么內(nèi)情?”

  方士說罷,卻見掌柜猛地咳嗽一聲。

  將手中的托盤放到一邊空余的桌上。

  此處偏僻,客棧里的人也比別的地方少許多。

  就算是夜里也不過坐滿了一小半的桌椅。

  “公子與那老人說過話?”

  “不錯?!狈绞奎c頭,“昨夜她在走道里四處游蕩,吵得人睡不著覺,她說要等她的孩子,在下便讓她回到房間里等……掌柜?”

  方士的話越說越輕,因為他發(fā)現(xiàn)站在面前的掌柜臉色變得越發(fā)難堪起來。

  這讓他不知所以的同時,心里也開始泛起一絲莫名寒意。

  “公子未曾告訴她姓名?”

  “這倒是未曾,她沒有問,在下也沒有多說?!?p>  掌柜似乎是輕舒了一口氣。

  隨即開口解釋。

  “那老人一直在等她的孩子,等了許多年了?!?p>  “那她孩子……”

  “她的孩子被安排到將軍府做事,本來每個月她孩子都會給此處寄一些銀兩提供老人的住宿費,可是那年之后……便再也沒有寄銀子來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不過老人這些年來也開始變得神志不清,身體越來越差,能否熬過幾年還不得知?!?p>  “將軍府……”

  方士眉頭微蹙。

  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再次將目光看向那老嫗。

  卻是緩緩移步朝著那老嫗走去。

  “公子還是切莫……”

  “無妨?!狈绞繑[手,“雖然不知為何掌柜如此提醒在下,不過在下倒是覺得,在下是大夫,應(yīng)該做一些什么?!?p>  他沒有聽見身后的掌柜究竟又說了什么。

  此時已經(jīng)坐在那老嫗的對面。

  臉上盡可能露出和善的笑容,朝著老嫗伸出手。

  “這位老人家,不知可否將你的一只手手給我?”

  “?。颗丁琴F兒回來了嗎?”老人雙目無神地看著一個方向。

  兩只手臂在前方搖晃,摸到了方士的面頰,卻是輕嘆。

  “不是貴兒……你不是貴兒……貴兒呢?他去哪兒了,今晚說好了要回來的,他去哪兒了……是了,去了將軍府,將軍府在哪里?能帶我去嗎?已經(jīng)好久沒有見著貴兒了,我……我想親眼去那里看看……”

  “老人家別激動,去看貴兒的事情先放在一邊,我這次是來給你看身體的?!?p>  方士抓住其中一只手,放在掌心。

  食指中指已經(jīng)搭在對方的手腕。

  觸感是一陣冰涼,若非感覺到微弱的脈搏以及對方發(fā)出的聲音,甚至都覺得此時坐在前面的不過是一具尸體。

  老人口中的呢喃之聲從未間歇,不過似乎是忽視了方士的存在,任憑他抓著手。

  而另一只手卻揉捏這方士的面頰。

  不斷地訴說著她孩子的名字。

  數(shù)息后,方士將那只手放開。

  掌柜說的沒錯,這老嫗的確沒有幾日可以活了。

  心力交瘁,精神萎靡,甚至對于外界的感知都變得模糊。

  “老人家,我去給你開一貼養(yǎng)身子的藥方,你先把身子養(yǎng)好,等到時候見了貴兒才有力氣啊,如何?”

  “那老人家我去開藥了?!?p>  老嫗沒有做出任何回應(yīng)。

  但方士已經(jīng)離開了桌子,朝著客棧的賬臺走去。

  在那里有紙筆,以及穿著艷麗的掌柜。

  掌柜雙目未曾從打開的賬簿移開,只是在方士靠近的時候,忽然開口。

  “這位公子不覺得自己是在多管閑事?”

  “那老人家命不久矣,不過是給她開一副養(yǎng)身子的藥方而已?!?p>  “就算她能多活幾日又如何?還不是每日都得經(jīng)歷那些痛苦,公子不若放手不管,就這般死了,或許才是救她?!蹦钦乒裾f這句話的時候顯得語氣有些冰冷。

  方士也承認(rèn)對方說的是事實。

  但他還是從賬臺上抽出紙筆。

  “就算她能多活半日,于我來說也有不一樣的意義,我是大夫,不能就這樣看著她死去,更何況她的孩子……”

  并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只是片刻后將寫好的藥方放在賬臺上。

  “還請掌柜代為抓藥,藥錢在下來付,直到老人家離世為止?!?p>  “公子這又是何必……”

  “拜托了?!狈绞苦嵵氐貙㈦p手按在木桌上。

  一只手?jǐn)傞_,在桌上留下一塊銀錠。

  中年掌柜目光微微閃躲。

  最終還是輕嘆一聲,將那塊銀錠收走。

  “既然公子如此說了,便這樣辦吧,不過公子日后還是切莫再招惹麻煩才是?!?p>  “這可不是什么麻煩,掌柜也賺到了不是嗎?”

  方士輕笑,便回身朝著回廊深處走去。

  留下掌柜一人暗自苦笑。

  “妾身說的可不是這個麻煩?!彼p聲呢喃,將銀錠放在掌心,不斷揉搓著,“公子對那老人做什么,讓她什么時候死,對妾身來說可是一點麻煩也沒有,妾身說的是……”

  呢喃聲到了一半,卻見有兩人走入客棧的大堂,朝她的方向走來。

  兩人穿著青衫,一副讀書人裝扮,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的中年人。

  “兩位公子是要吃飯呢,還是要吃飯呢?”

  “閑話休提,我們兄弟二人為了借宿而來?!逼渲幸蝗藢⒁粔K銀錠丟到了賬臺上。

  只是很快被掌柜手指一彈,落在地上。

  輕笑聲響起。

  “此處已經(jīng)沒有空房,二位公子來得可真是不巧?!?p>  “那么……如此不知道還有沒有空房?”

  青衫中年人將地上的銀錠撿起,放回賬臺的同時,又從胸口掏出一塊銀錠,放在了賬臺。

  掌柜面不改色,只是迅速將賬臺上的銀錠收入手中。

  翻了翻面前的賬簿,隨即道。

  “二位公子還真是巧了,恰好有一間房空著,二位還請跟妾身倆?!?p>  合上賬簿便要為那兩人帶路。

  其中一人卻是忽地問了一句。

  “掌柜不問我們需要住多少天嗎?”

  “兩位出手闊綽,這些……肯定是夠兩位多住些天的吧?!?p>  “哈哈……那就多謝掌柜了、”

  三人迅速沒入回廊深處的陰暗中。

  ……

  燭火閃爍。

  映照出一張俏麗的面容。

  正是夜里,溪水邊石桌石椅只坐了一個白裙少女。

  少女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

  在她身側(cè)正站著一道身影。

  只是那身影渾身被黑霧籠罩,根本看不清面容形貌。

  “白,你怎么才從那地方離開,不是早就已經(jīng)過了約定的時間了嗎?”沙啞的聲音響起。

  似男非男,又仿佛是男女聲音混雜著,模糊不清。

  而少女卻是微微搖頭。

  “當(dāng)初與那人的約定,不過是護佑那廟宇五百年,后來也厭倦了一直換住的地方,索性在那地方落了腳,反正對你我而言,不論在何處落腳都是一樣,那些修道之人也不會尋你我麻煩?!?p>  “我與你不同,我在妖邪之列……就算過去曾經(jīng)有那段經(jīng)歷,妖邪畢竟是妖邪……若是青山還在,我們又何必?fù)?dān)驚受怕,白……當(dāng)真不愿重建青山嗎?”沙啞的聲音繼續(xù)傳來,裹在黑霧中的身影已經(jīng)坐在少女的面前,他揮手,便見石桌上憑空出現(xiàn)兩個玉質(zhì)酒杯。

  酒杯中閃爍著淡淡氤氳流光。

  “青山……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留戀,更何況那件東西已經(jīng)落入方丈仙山,這是命?!鄙倥似鹁票?,一口將其中之物飲盡,“如今我只想著何時能擺脫這具虛假的身體,早日登入仙道。”

  “白,你還是老樣子?!?p>  那道黑色身影也端起酒杯。

  “不過是方丈仙山,若是有你的名號,不妨率領(lǐng)眾妖攻上仙境如何?”

  “攻上了又能如何?三處仙境與上面有些關(guān)聯(lián),就算到手了也守不住多久,還不如老老實實地修煉,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是一朝悟道羽化飛升?!?p>  “羽化飛升?對我等來說又談何容易,終究是逃不過那九劫之一,最后落得個身死道消的命?!蹦呛谟案锌?,卻又是話鋒一轉(zhuǎn),“只是在你出現(xiàn)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一個凡人跟著,不知是誰?莫非你也想嘗嘗那人肉的滋味?嘿嘿……”

  “怎么可能!”少女的面頰已經(jīng)微微泛紅,“我可是青山后裔,怎么可能吃人肉……不過是與他有一些交易,這些你就不要再多問了……對了,你知道哪里有續(xù)命之法嗎?前些日子與那凡人定了約定,可惜唯一知曉的地方居然早就被毀了。”

  “白,你也有吃癟的時候……”

  “廢話少說,快點告訴我,知道你懂得比我多!”

  “那條蛇比我知道的還多,不妨去求她?”

  “那我還不如直接與那凡人攤牌,一拍兩散!”

  沉默許久后,便是兩人參差不齊的笑聲。

  水邊一輪斜月。

  只是被風(fēng)吹得支離破碎,幾乎看不見全貌。

  此處是青州遠郊。

  罕有人至,更何況深夜,注定無人打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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