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林中屋二
犬妖一雙森然的紅眼注視著這個渺小的人類,深厚的靈力將他壓制在原地。
梵滄海渾身不能動彈,只好咬著牙關(guān)問它:“你是什么妖獸?如此神通廣大?”
這種帶有三分贊許的問話有些作用,妖獸嘿嘿笑了起來,但它一琢磨自己是什么妖獸的時候,就開始胡言亂語了:“我是什么妖獸?……我是妖?是獸?我……我是什么?”
它不斷地問自己,黑霧聚聚散散,更加的混沌,似乎這個問題令它困頓不已。
期間梵滄海仍舊不能動彈,想趁機逃跑也沒有機會,這只妖獸的靈力太深厚了!
“我……我是神!”犬妖終于找到了答案,又凝視著梵滄海,“我是神,可以讓你起死回生,讓你永遠不死!”
想來這只妖獸走火入魔了,連自己的身份都想不起來,梵滄海也不在它身上浪費時間了,問:“你不是讓他們不死嗎為何還要吃掉他們?人類那么渺小,也不夠你塞牙縫的?!?p> 犬妖狂笑起來,帶起凜冽的陰風(fēng),梵滄海猶如風(fēng)中蘆葦,身形也變得有些模糊,靈魂隨時有可能被吹散。
“人類!渺?。〕舐?!骯臟!哈哈哈哈……哈哈……嗚嗚……”它笑著笑著就嗚嗚地叫起來,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這表明它對人類這種生物深惡痛絕。
“我也痛恨人類,他們殺了我的親人!有些人類心狠手辣,喪盡天良,無惡不作,卻權(quán)傾朝野高高在上。”
梵滄海本想著與它推心置腹一番,卻讓它越聽越暴躁,霧狀邊緣難以為繼,不斷擴散重組,黑洞洞的口中突然噴出一股陰風(fēng),將梵滄海和一堆樹木刮飛了。
偌大的森林經(jīng)不住它吹幾口氣的。
“討厭!真討厭!好討厭成語!”梵滄海一連串的成語仿佛是它的緊箍咒,令它狂亂得四處竄逃,黑霧席卷了整個森林,鬼哭狼嚎的。
“可惡的人類,沒一個好東西!”、“好討厭的成語!”它瘋瘋癲癲地嚎叫著,再回到剛才那里時,梵滄海已不知去向。
“可惡!太可惡了!我要讓你永遠迷失在瘴氣林中!”
它散了形狀,化成一大片黑霧,沖向森林的每一個角落,梵滄海逃得再快也沒能逃出起了霧氣的森林,他被黑霧籠罩住了。
這一困便是一整天。
端木昱兒聽完這段講述,深吸口氣穩(wěn)穩(wěn)心神,“這么看來,咱們要出去,還真的就不可能了,除非有人能殺死它!”
梵滄海默認。
他們兩個都是初階小修士,絕對不是那妖獸的對手。
“不過……它也有害怕的東西不是嗎?”端木昱兒道。
“你是指童子尿?”
端木昱兒嘿嘿地笑了。
梵滄海:“它如今是散霧狀態(tài),無處不在,沒找到它的本體,童子尿也沒什么作用。你那位同伴在哪里?若咱們與他聯(lián)手,指不定還有一線生機?!?p> “青朝不知身在何處?!倍四娟艃菏譄o奈,但忍不住安慰道,“青朝是高階修士,能隨隨便便廢掉普通高階七成功力,這只妖獸應(yīng)該不在話下,咱們只需要耐心等待。”
說到等待,他的肚子卻咕嚕嚕叫了起來,聲音洪亮得連梵滄海都聽到了。
兩人相視無奈而笑。
“咱們找些吃的?!倍四娟艃捍蛄科鹚闹?,“那屋里有什么吃的沒?可不要全是骨頭和肉塊!”
梵滄海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于是,端木昱兒就走到那座小屋子前面,看了眼掛在檐下的骨頭和肉塊,忍著作嘔的感覺,就蹲下身去,想要打開這不到半丈高的小房子的門,看看里面到底是何光景。
梵滄海見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又小心翼翼地伸半個腦袋進去,四肢著地,上身逐漸探進去,長長的青鍛錦衣落了一地,整個人已經(jīng)有一半鑲嵌在小木屋里了。
他忽然覺得有些赧然,便轉(zhuǎn)過臉去,目視那片水潭,兩尾魚兒爭搶著食物,嘴對嘴地輕點著。
端木昱兒依舊撅著屁股卡在那里,遲遲沒從屋中退出,是因為他被震驚了!
墻上有一段奇怪的文字!
說是文字也不恰當(dāng),也許更像鬼畫符,可不知為何,端木昱兒讀出了文字的意思!
他發(fā)誓自己從未見過這種文字,它們在墻壁上發(fā)出輪廓光芒,端木昱兒一字不落地默念道:
閣下看得懂妖獸語,說明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很不幸這意味著你的生命只剩下九個時辰了。每過三個時辰你的身上會多一道鬼煞符。當(dāng)你攢夠三道鬼煞符,會死去。請務(wù)必終止我那位兄弟的行徑,因為仇恨他化作了混沌黑霧,彌漫在這個森林。請告訴他那個真相,他應(yīng)該得到解脫。這也是拯救你自己。
這是妖獸語!
我怎么會讀妖獸語?端木昱兒縮在木屋里面的腦袋已經(jīng)冒出了冷汗,此時,一些莫名其妙的畫面如銳利的刀片一樣刺入他的腦袋里。
畫面很跳躍,依稀看得到有人,有狗,還有半人半狗的生物,他們像是一個族群,正在祭臺上祭奠著什么……有審判聲,有嚎啕聲,有狗吠聲:“不是他的錯!不是他的錯!”
“告訴他真相,請告訴他真相!”
端木昱兒腦袋疼痛不已,不斷地被沖擊著,頭皮突突突地跳!
梵滄海在外面,忽然發(fā)現(xiàn)有異動,端木昱兒露在屋外的半身在掙扎,幅度還不小,像是遇到了什么突發(fā)狀況。
“端木公子你怎么了?”梵滄海走近前去問道。
端木昱兒沒有回話,梵滄海猶豫著要不要將他從木屋里拔出來,這會他卻安靜了,傳來不太清晰的話:“沒事,我沒事。”
他的白發(fā)已經(jīng)被冷汗打濕,出來的時候凌亂不堪,原本好看的臉蛋灰頭灰臉的,不知在里面經(jīng)歷了什么。
“梵滄海,你進去看過嗎?”他一出來就問道。
“看過呀,里面挺干凈?!彼?,梵滄海不明白他這一臉灰塵從哪里來,除非他將臉蛋都蹭在地面上,才會惹一臉灰。
“你再去看看!”端木昱兒很認真地對他說。
梵滄海意識到了不對,當(dāng)下也鉆進去瞧了一會,出來時道:“里面有床有桌子有各種生活用品,跟上次我看到的一樣啊。端木公子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了嗎?”
“墻上呢?”
“墻上掛著獸皮,還有骨頭玩具……”
“有文字嗎?”
“文字?”梵滄海明顯一頭霧水,“沒有啊?!?p> 端木昱兒又鉆進去看了一眼,那段妖獸語還在墻上熠熠生輝,梵滄海卻說看不到,只有他端木昱兒看到并且讀懂了!
看來,這所謂的妖獸語是沖我來的……端木昱兒心中凜然,卻沒有勇氣跟梵滄海坦白這件事。
他無法解釋自己為何能讀懂妖獸語。
據(jù)說那是一種很怪異的語言,但具體如何怪,他又不清楚,只知道是妖獸之間的一種密語,是執(zhí)行重大事件時才能用的!
上面說我僅剩九個時辰的生命?是真是假?端木昱兒仍不敢下定論,他難以相信世上有這等荒唐之事。
可鬼煞符一旦上身,那就不是小事了!
“梵滄海,你聽說過鬼煞符嗎?”
梵滄海正拿著一根木棍叉魚,岸上的端木昱兒突然開口問他。
“鬼煞符?沒聽過?!辫鬁婧S忠荒樏H?,“是什么東西?”
“鬼煞符是一種必死的詛咒。它出自一個古老的部族巫師之手,中了鬼煞符的人,活不過九個時辰?!?p> “端木公子為何說起鬼煞符?”
*
每過三個時辰會出現(xiàn)一道鬼煞符,姑且看看是不是真的,端木昱兒心中如此盤算,他總不能僅憑幾句話就去找那只可怕的妖獸,還要告訴它什么真相?他把文字中提到的混沌黑霧跟那只妖獸聯(lián)系起來了,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別的頭緒。
被強行塞入腦海中的那一幕幕,端木昱兒有些看不懂,那里面的生物,似乎都跟狗有關(guān)。黑霧凝聚的形狀也像犬妖,難不成,他們都是狗?
聽到噼啪的燃燒柴火聲,端木昱兒才從思緒里出來,一看到梵滄海架著魚就要烤,他一把搶了過去,“這魚還沒殺干凈,就這樣烤嗎?”
“要……要殺嗎?”
“不掏出內(nèi)臟怎么吃?”
“哦?!?p> “你沒殺過魚?”
“沒……沒有……”
“我也沒殺過魚!”端木昱兒笑道,“但我知道,至少要清除它的內(nèi)臟,否則吃的時候膈應(yīng)。”
“原來如此?!?p> 在梵滄海虛心受教的目光注視下,端木昱兒拔出小刀笨手笨腳地比劃著,終于覺得應(yīng)該要剖開它的肚子才對,割開肚皮的時候,鮮血和污物就流了出來。他有些猶豫不敢下手,看了眼梵滄海,后者一臉茫然。
看來是指望不上他了!端木昱兒有些認命,兩指捻著魚背,就在水里搖啊搖,以為這樣便能搖掉骯臟血水。誰知他晃兩下,那魚就滑入水里,沉下去了。
“……”
“……”
再撈上來的時候,端木昱兒甩給了梵滄海:“你把它內(nèi)臟清理干凈吧?!?p> 梵滄海手忙腳亂地接住,此時,魚的內(nèi)臟半吊在外頭,甚是觸目,這位少年公子硬著頭皮,開始了平生第一次殺魚之旅。
端木昱兒著手處理另外一條魚,“梵滄海,你說你逃亡了幾個月,卻連魚都不會殺,那這幾個月你是怎么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