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野心

　　“沈星湛，你拒絕的這么快，不會以為，我說的和你住一起，是為了......追你吧？”

　　她笑著看他，淺色的瞳孔清澈明亮，像是秋日傍晚的暮色里，天邊氤氳的一彎月影，沈星湛呼吸一窒，側(cè)開頭去。

　　“我......沒有?！?p>　　他矢口否認，否認了，總覺得有一口氣憋在胸口悶著出不來，但是如果承認了，豈不是證明自己自戀到了一定境界？

　　事實上，曇希的確能做出為了追他，而給他租一間隔壁酒店的事情，但偏偏，這個問題曇希自己主動問了，沈星湛的臉和耳朵邊都紅了起來。

　　他膚色很白，所以臉上的一抹緋紅便分外明顯，讓曇希內(nèi)心一顫。

　　從始至終都清冽沉郁像是冰雕做的人，忽然有了情緒起伏，并且那么動人，就會讓人心生出更想欺負他的想法。

　　“嗯，你沒有?！睍蚁］p咳了一聲，笑瞇瞇的附和。

　　“......”

　　“所以從今天起，你跟我一起住宴居，這是工作要求?！?p>　　沈星湛無力反駁，只能認命。

　　等他要出門的時候，曇?？戳艘蝗λ淖√?，道：“我們先去公司，你有什么想要收拾的東西和證件，等見過你的健身教練之后，我讓賀渝找人陪你回來拿，當(dāng)然，半年后如果你還想回這里住，看你自己?！?p>　　沈星湛抿了抿唇，從衣柜里拿出一個黑色的雙肩背包，他的證件都在里面，把筆記本電腦裝進去，然后，他走到窗邊，拿起那盆陪伴他很久的仙人球。

　　“沒有什么需要拿的了?！边@里的一切，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自己曾經(jīng)多么失敗，而他，沒有什么可留戀的。

　　曇希笑了，眼中流露出激賞的目光。

　　“你明白就好，昨日之日不可留，”她拍了拍沈星湛的肩膀，“今天我們大家歡聚在這里，是為了慶祝你已經(jīng)邁出了成熟藝人的第一步，從此以后，祝你和我的人生一樣，開始發(fā)光，發(fā)亮。”

　　賀渝憋笑憋到表情有些扭曲。

　　沈星湛沒聽懂，皺起了眉：“你在說什么？”

　　曇希睜大眼睛：“你不知道這個梗啊。”

　　“......不知道。”沈星湛搖頭。

　　“不知道沒關(guān)系，”曇希打了個響指，回頭看賀渝，“賀渝你明天總結(jié)一份今年的網(wǎng)絡(luò)流行語和段子大全，發(fā)給沈星湛，你，用最快速度熟悉一下，做個懂梗有趣的優(yōu)質(zhì)偶像。”

　　賀渝比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p>　　沈星湛眉頭卻擰得更緊：“演員最重要的的還是要靠作品說話，曇小姐，我并不是偶像。”

　　他說完，有些煩躁的抿緊了唇角。

　　自己不應(yīng)該和曇希說這些，這個女人不會明白他的意思，他也不應(yīng)該幻想她會在意自己的想法。

　　“你是什么，是你自己說的算，我不逼你做流量還是演員，也認同你說的話，畢竟，二十六歲，的確不能跟人家剛出道成團的小鮮肉比了?！?p>　　頓了頓，曇希繼續(xù)道：

　　“但，搞藝術(shù)的人又不是要把自己也變成藝術(shù)，否則就是荒謬的行為藝術(shù)。

　　就說新唐的霍隱，都當(dāng)霸道總裁好幾年了，逢年過節(jié)還不是各種營銷自己是玉像視帝的事情，為了什么，為的是自己的公司股價穩(wěn)住基本盤，更別說，現(xiàn)在的你——十八線小透明根本不需要在意什么流量愛豆演員偶像的問題，再清高的演員也要吃飯，要為自己的作品負責(zé)，更是要體驗生活的，所以沈星湛，你現(xiàn)在不需要考慮那些問題?！?p>　　沈星湛瞇起眸子，他沒有想到，這樣的話是從曇希嘴里說出來的。

　　他清楚知道，曇希當(dāng)經(jīng)紀人不過一時興起，一開始就是甩手掌柜，唯一做的，就是給自己手下的藝人安排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墓ぷ鳎屬R渝處理事務(wù)，對如何合理利用人脈，資源，規(guī)劃，她基本一竅不通。

　　但是現(xiàn)在——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女人還是他熟悉的美艷面孔，他真的覺得，和他對話的不是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而是一個成熟的金牌經(jīng)紀人。

　　就像是，陸苒站在了他的面前。

　　以前的曇希，不管說的是好話還是屁話，都能說出天老大她老二的無腦氣勢。

　　而現(xiàn)在她的話嚴肅，語氣卻沒有咄咄逼人的意味，甚至......說的讓人想繼續(xù)聽。

　　“我知道了?！鄙蛐钦繅合聝?nèi)心的悸動，淡淡的說。

　　他并不抗拒流量，只是不想讓自己完全成為商業(yè)化流水線上生產(chǎn)的藝人。

　　曇希剛剛的話，表明了她的理念的同時，和他沒有沖突，也沒有觸碰到他的原則。

　　“那就好?！?p>　　曇希心里松了口氣，她其實有些怕沈星湛頑固不化，是那種自作清高一門心思搞藝術(shù)的老干部。

　　她忽然一拍腦門，感覺自己剛剛說了一大段混賬話。

　　沈星湛，學(xué)生時代那么臭屁悶騷的一個人，當(dāng)初天天各種土味情話尬聊的一個人，曾爭強好勝，發(fā)誓要當(dāng)表演系第一的人，主動參加學(xué)校組織歌劇的人，怎么會故作清高？

　　他要是真的清高，根本不會踏入演藝圈，更不會在被雪藏的時候也不放棄，堅持這么多年。

　　這三年，沈星湛過得很差，他演過活人，死人，還有活死人，被埋進土里泥里，泡在水里，在他跑龍?zhí)椎臅r候，想的是如何拍完這部戲拿到薪酬，而不是不屑那些角色。

　　他從來都不是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藝術(shù)家”，也早就懂什么是娛樂圈的優(yōu)勝劣汰，適者生存法則，他有著自己的野心。

　　她剛剛那番話，對好高騖遠的年輕人說奏效，是振聾發(fā)聵的心靈雞湯，但對沈星湛來說，簡直是羞辱。

　　過往的經(jīng)歷磨平了他身上尖銳的棱角，同時，也成為他即使不美好，但不可或缺的積累。

　　所以，不用她提醒，他比任何人都珍惜每一次機會。

　　那是他失去的東西，

　　他的胸腔里，

　　野心還在燃燒著，

　　只需要她輕輕地點燃。

　　“對不起，我剛剛說的有點多了，我知道，其實你都懂，是我把你當(dāng)成那些小孩子了，你和他們其實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