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想學劍道!”
男生的床頭總是會有一盒抽紙,放在隨手就能夠到的地方,以備不時之需。葦名真一回想起妹妹今天回來后十分認真地和他說的話,抽出紙巾擦干眼淚。
長大了??!
這是妹妹第二次和他說“我想”,惠這孩子性格有些逆來順受,就算之前從他手中拿走家務活的時候,更多的也是“我必須做點什么顯得我在家里也有用”這樣的心態(tài)。而不是現(xiàn)在這種想要有所成就,想要變強……
惠真的長大了!
孩子是不會意識到自己想要做到什么的,比如小時候說我要考某某某大學,我要成為什么什么,更多的是因為身邊人的期望,或者完全是道聽途說覺得那很酷罷了。既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才能辦到,也不知道自己說出這番話之后會經(jīng)歷什么樣的困難。
完全沒有做好面對人生的“覺悟”。
和年齡無關,被保護得很好的孩子不需要覺悟這種東西,有些人即便到了20歲甚至30歲也依舊是孩子脾氣。只有當某一天發(fā)現(xiàn)自己不得不獨自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的時候,才會在磨難中覺悟出一些東西,成就一些事情。
可以的話葦名真一寧愿惠一輩子不要有這種覺悟,不過當妹妹真的向他傳達她的覺悟之后,那種老父親看著女兒成才的欣慰感油然而生。
連今晚的抑郁都拋之腦后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今晚在不經(jīng)意間讓不死斬干了一回老本行,對他而言砍那只無首之鬼的時候和之前砍那只蜘蛛精的時候手感沒什么不同,都很輕易地就能切開,區(qū)別在砍無首之鬼的時候他真的很生氣,連說好要封印的劍技都用了出來。
[秘傳·真·龍閃]
果然風靈月影流里的上位劍技用起來不是那么輕松的,又不是真的開了修改器,可以把大招當平A。
大招就是大招。
他揉了揉肩膀,胳膊有點酸。
最近有點缺乏鍛煉了,以前至少要用真龍閃十連才會胳膊酸。
這可是很嚴重的后遺癥!
葦名真一記憶十分深刻的一次戰(zhàn)斗里,練成這項絕技的他信心滿滿地去挑戰(zhàn)修羅,被對方用BUG一樣無敵的龜殼擋住,然后趁著自己胳膊酸的時候一套連招讓他毫無招架之力地被帶走。
竟然用忍義手,真是卑鄙!
對于頂尖的劍客而言,戰(zhàn)局之中從來都是失之毫厘,謬以千里。
也是那之后,葦名真一搞懂了花里胡哨的技能在真正的強者面前其實沒啥用,也就欺負欺負弱者。
真龍閃看著電閃雷鳴烈焰焚天相當炫酷,在真正的強者面前還不如平平無奇的打鐵更有效。于是明悟這點的他就參透并練就了風靈月影流的另一個上位劍技——[秘傳·極·一心]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葦名真一現(xiàn)在很苦惱。
要如何才能回應妹妹想要變強的心情呢?
惠并不是基本功不夠扎實,不如說,能夠用出那么漂亮的葦名一文字,惠的基本功已經(jīng)相當不錯了。
她缺的實戰(zhàn)的磨練。
光揮劍是沒辦法變強的,就算每天素振一萬次,上了擂臺也不能虎軀一震對手直接投降。
更別提生死相搏了。
真正的戰(zhàn)斗中,天時地利的影響可比人和要大得多,是真正考驗心態(tài)和應變能力的時候。
擂臺好辦,諾大個劍道部不會連一兩個好手都找不到,而且以惠的實力,作為劍道部的大將出戰(zhàn)夏季舉辦的全國性劍道賽事完全不是問題。
問題就出在實戰(zhàn)上……
自己親自扮演壞人肯定是行不通的,面對惠的話根本下不去手。但是那種能夠給她足夠大壓力,她又確實能夠戰(zhàn)勝的對手哪兒有那么好找,最好還是要足夠嚇人,讓她明白這是生死之戰(zhàn)。
愁死了。
葦名真一用手背遮住額頭,眼角的余光忽然瞟到手背上的蛛牙印記。
對??!
怎么把池田朋美這蛛妖給忘了!
足夠嚇人(女孩子大多都害怕蜘蛛),安全可靠(必要的時候可以直接用傀儡印殺掉她控制尸體),強度合適(他沒感覺這蛛妖有多強)。
完美!
看來有必要接觸一下這女人,必須確保絕對安全。畢竟要是讓她知道惠的存在,指不定生什么壞心思。順便也可以問問她還有沒有別的同伙,像她們這種弱小的妖怪抱團應該是比較正常的事,如果能抓一窩就好了。
得換著花樣來,不然惠會懷疑的。
不過也不急,給她點時間緩上幾天?,F(xiàn)在兩人的關系相當于強盜和肉票,想要利用她的話這層關系得換一換。
到時候來個請客、斬首、收下當狗。
這個月的150w円已經(jīng)到賬,搶劫來錢就是快,不愧是寫在法典里的賺錢辦法。他把錢轉到妹妹保管的賬戶上,又給好友發(fā)了條消息。
拓也那家伙讓他去學校幫忙找東西,走了一半又說東西找到了沒事了,差點害他白跑一趟。
不對,也不算白跑,如果是這趟的話,惠說不定就……
盡管是兩件完全不相干的事,但他誤打誤撞確實幫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感謝一番才是。
有了錢,周末也剛好有一個聚會,到時候請他吃烤肉吧。
夜深了。
枕邊放著鴉羽的少女已經(jīng)熟睡,回想著劍光的學姐還在揮灑汗水。
港區(qū),妖艷的女人吃完了今天的“晚餐”,嫌棄地看著癱軟在床上骷髏似的雙眼無神的男人,撇了撇嘴。
真是廢物,才一天就不行了。
她還餓著呢。
不過她并沒有取他性命,只是估計這位遠野先生要終身不舉了。
她打開手機,又在line上點了個“宵夜”。
人類的發(fā)明真是方便,所以為什么那些不懂得與時俱進的蠢蛋還要像以前那樣出去捕食呢?
又危險又麻煩。
這次的宵夜好年輕啊,看起來像是附近的高中生。
高中生……
她忽然顫抖起來,靈魂上的印記蘊藏的恐怖令她窒息,情不自禁地夾緊了腿。她忽然大口喘氣,痛苦地按住心臟。
又餓了。
泛著青光的眼再次看向床上被反剪雙手綁住的男人,當然這是他自己要求的,她可沒強迫。
“不,不要啊……真的一滴也沒有了,池田小姐?!?p> 池田朋美沒有說話,站起來,單腳踩在他胸口,舔了舔嘴。
“やめろ?。。。ㄑ竭憧?,住手)”
……
“現(xiàn)在網(wǎng)絡上的肉食女好多啊……”
“男孩子出門在外要保護好自己,拓也?!?p> “你認真的?”
“當然,你完全有成為現(xiàn)充的資質,不得不感謝二次元讓世界上少了一個人渣?!?p> “可是學校里的肉食女都想吃了你,我頂多算是配菜,你才是主食?!?p> 葦名真一沒有接話,微笑著彎起手臂,校服被撐起一個完美的弧度,沙包大的拳頭放在笑容旁邊,意義不明。
藤原拓也愣了下,然后看了看自己竹竿似的胳膊,也試著做了個同樣的動作。
什么也沒發(fā)生……
一切竟在不言中。
藤原拓也忽然胯下臉:“真羨慕你這家伙?!?p> “那你去鍛煉啊?!?p> “要是能像輕小說男主一樣什么都不都能得到強大的力量就好了?!?p>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說:“真一,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份相當強大的力量放在你面前,唾手可得,你會怎么選?”
“那么拓也,代價是什么呢?”
他看著葦名真一的眼睛,后者似乎只是隨口之言,撐著臉看著窗外。
陽光明媚,歲月靜好。
藤原拓也笑了起來:“對啊,哪兒有這么好的事兒啊?!?p> 他取出書本,要上課了。
“放學去漫研社嗎?那邊有活動。”
“我已經(jīng)和惠約好去劍道部了?!?p> “ちくしょう?。ㄘM可休,畜生)我家那個連句話都不會和我說?!?p> “有這種死宅老哥的話,在學校里的風評也會變差,這么想被嫌棄也是理所當然的。試著改變一下如何?”
“不要,我已經(jīng)受夠這個沒有夢想的世界了!”
“那就保持原狀吧?!?p> “不再勸一勸嗎?”
藤原拓也愣了下,勸他放棄二次元這種話,從小到大聽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大人、同學,大家都很討厭整天活在另一個世界里的他。
像葦名真一這樣無所謂的家伙還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能成為朋友嗎……
但也僅限于“朋友”的程度了。
他不會理解的,“藤原”所背負的東西。
上課鈴響了。
“活在這個世上,努力做到不被別人討厭,這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比斆嬉惠p聲說,“因為你只需要去偽裝自己,去妥協(xié)去放棄就可以了?!?p> “但是,明知會被討厭卻還要堅持自己的人生道路,這是很難做到的。直面自己的內心,不在乎他們的眼光,絕不去編造謊言,這樣的活法估計很多人連一天都堅持不下來?!?p> 兩個人在某種意義上真的很像,都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所以才能成為朋友。
“必須要有實踐這種人生的勇氣,這也是讓人獲得幸福的勇氣?!?p> 風聲和鈴聲混在一起,溫柔得像窗外的陽光。
和包容的大陸文化不同,狹隘的島嶼文化是不容許“異類”存在的?!吧鐣运劳觥痹谶@里真實存在,每個人都活得特別壓抑,別人的看法就像一根根絲線,將一個個人包裹成繭固定下來。
在死宅當中藤原拓也算很和他胃口的,他至少還愿意去社交,性格也開朗,沒有一副苦大仇深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錢的樣子。
很難得。
所以他愿意把這段和惠說過的話對他再說一遍。
“喂,別哭??!”
好像藥效有點過了……
“你這混蛋……突然煽情什么啊,像以前那樣多好……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了,好不容易……気持ちが悪い?。◥盒乃懒耍?p> 教室的同學都看了過來,弄得葦名真一不知所措?;叵肫饎倓傉f的話,明明說的時候沒什么想法,現(xiàn)在卻覺得尷尬死了。朋友之間說這種話很奇怪嗎?絕對不是我的問題吧……
明明當初和惠說的時候都不是這種反應啊,只是“我知道了,哥哥?!边@樣簡簡單單的回答。
為什么你一副被攻略了的樣子??!
惡心的是你吧!
這就破防了?
振作點,你可是我心中的輕小說男主,你都被攻略了的話那我算什么??!
雅蠛蝶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