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極了,月牙彎彎,似船在云中航行,忽隱忽現(xiàn),留下幾點繁星點綴,淡淡的星輝灑向凡間。
“師弟。你的傷……一直在恢復嗎?”一道軟糯的聲音響起,獨角獸踩著灰云,天馬行空,和背上打坐的寒江雪交流著。
氣血虛浮的少年,睜開了雙眼,雙手輕抬,搭在膝蓋上,一身寬大的白衣,卷了兩袖清風,鼓鼓蕩蕩。
“好多了?!焙┰捳Z還十分虛弱,神態(tài)卻很安詳。他又在胸口小腹丹田等處摸了摸,手指試探著戳了戳,雖痛卻不持久,這才確定傷勢的確在迅速恢復。
這便是《魔氣轉化》陽冊帶來的好處,十倍血氣流轉速度,恢復起來也是驚人。
他曾多次想要開啟《魔胎變》的防御手段,結果一直沒成功,不是被心魔破壞,就是魔氣不足。這《魔氣轉化》陽冊雖然還差最后一個烙印,也讓他受益匪淺,不知道吸收獨角獸體內最后一道烙印之后,是不是會有什么蛻變或者升華。
“多謝師娘手下留情?!焙_著萬獸園的位置拱了拱手。
一個可以隨手碾死自己的存在,最后竟成了寒江雪的師娘,這世間種種因緣際會,也是修行道中難得一見的風采。
園主給他的這點傷害,連后遺癥都沒留下,幾枚養(yǎng)血丹下肚,配合補氣丸補充魔氣,恢復過來也不過是三兩天的功夫。
這就當放個假了,反正萬花谷基本只要他不惹事,不作死,茍個百八十年,到時候魔功大成,天下九州哪里不可去?這萬里宗門,不過一隅也。
一想到百年后魔功大成,寒江雪又有些小人得志了。就不由自主的看向萬獸園,瞇了瞇眼睛,動起了心思,然后嘴角上揚,想起了之前在米杜莎懷里發(fā)的小小誓言,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呵呵呵呵……桀桀桀桀……”
笑聲古怪,表情更怪。
另一邊,米杜莎的地穴中,她渾身是傷的仰躺著,從頭發(fā)到人身至蛇尾,被直直的擺放在地上,仿佛孩子精心處置后的玩具。她正抿著嘴唇,死死的盯著萬獸園園主,其中充滿了怨毒的恨意。
但園主卻不理她,而是側坐在她的蛇腹上,面前一尺外懸浮著一顆拳頭大小的水晶球,里面是寒江雪詭異的表情和越來越放肆的笑聲:“哈哈哈哈……呵呵呵呵……桀桀桀桀……”
“這小子,真是破局之人嗎?”園主雙手十指交叉,撐著下巴,陷入沉思。
米杜莎翻了個白眼,不再瞪她,嘴角忽然微微上揚,她聽出了寒江雪笑聲中的含義。
“師弟……要不要回我的小花園歇歇,里面鋪的干草,有助于恢復魔氣。”
“不了,再逛逛吧?!?p> 獨角獸便再次邁著小碎步,她已經(jīng)帶著寒江雪走了很遠,在漆黑的天幕下,滔滔水聲不絕,循著源頭看去,遠處瀑布如銀龍飛躍,那是一座山,仙山。
距離萬獸園最近的仙山名為百寶樓,也是一個服務區(qū),只不過是為內門弟子開放的,寒江雪就算是有心想購買一些養(yǎng)血丹和補氣丸,也只能通過其他人來代購。
寒江雪舒展了一下手腳,又趴下身子替獨角獸梳理了一下毛發(fā),眼神卻望向新人堂的位置,暗道:“不知道她還在不在……讓她替我買一些,該不是問題?!?p> 此時夜半三更,涼風習習,新人堂又沒有法陣保護,靈氣稀薄,如果是一個人杵在院子里,也會被風寒侵蝕,寒江雪有些擔憂,又有些期待。
還有一種莫可名狀的感覺,說不出是危機或是對災禍的預感。
在萬花谷,他已經(jīng)猜測了無數(shù)種可能會發(fā)生的意外,但只要搞定了最坑人的萬獸園,想來不會再發(fā)生讓他措手不及的事了。
他甚至還想著怎么在最快的時間內積累足夠的功勛,不為別的,提升地位之后,一定要去一趟傳說中的百寶樓,領略一下修行道中千奇百怪的人與物,好好長長見識見聞。
有心擯棄雜念,但來自于心中的不安感卻不見減少,反而在隨著時間增加,這就讓他有些坐立難安了。
“師姐,還是帶我回去吧。”寒江雪的語氣有些催促。
獨角獸點了點頭,也不廢話,四蹄升焰,幾個跳躍加滑行,再落下的時候,便已經(jīng)停在新人堂東北角一片突出的平臺之上,還貼心的蹲下身子。
幾百里的距離,幾個呼吸間就到。
“好快!”寒江雪由衷的感慨。
和寒江雪鬢廝磨了一會,獨角獸才依依不舍的踏空而去。
“白淼應該走了吧?藍魔體內的魔氣也能支撐到明天上午,那到底是什么?牽動了我的心!”
寒江雪如此想著,腳步也越來越快,經(jīng)過幾個時辰的調養(yǎng),雖然傷勢只恢復了三成,也比凡人快上十倍,每一步踏出都是十尺距離。
很快,他來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就見到了讓他瞠目結舌的一幕畫面。
小院中,口字型圍建的居所慘遭破壞,幾根立柱倒塌,被支撐的屋檐向下凹陷,搖搖欲墜,還在發(fā)出咯吱脆響。
院子正中,站著一道熟悉的背影,長發(fā)蓬亂,白紗衣向后解下,露出半個光潔的玉背,一根細黑繩子打了個結,那是少女肚兜最后的倔強。
如此風情,簡直就是一副活色春香圖。
但寒江雪心中忽然一緊,瞳孔驟縮,這人……豈不正是白淼!
“白……白淼……你怎么在這?”寒江雪話語艱澀,艱難的咽了口口水,身子悄悄向外退去。
放了別人大半夜的鴿子,她是在撒氣嗎?
白淼的背影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緩緩轉身的同時,一股凜冽殺機,瞬間就鎖定了寒江雪。
“惡賊!我被你強占,也不曾有半句怨言,而你竟敢把我當成貨物!你怎敢如此對我!”
仿佛最癡情的人被最鐘愛的人欺騙,白淼每說一個字,就流下一滴眼淚,表情也像是被割了一刀,直到她把話說完,白淼已經(jīng)成了一個淚人,頭發(fā)蓬亂如瘋子一般,白紗衣徹底對寒江雪敞開,銀紋繡鴛鴦的肚兜也解開了一角,仿佛再等著一只粗暴的手,將它一把扯下。
此情此景,寒江雪除非是癡了傻了,才看不出白淼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已經(jīng)心理失常。
如果這還不夠,那她手中握著的那柄微微顫抖的青鋒長劍,以及仿佛隨時都要刺穿自己的強烈殺意,讓寒江雪徹底明白了一件事。
不要讓你的女人等待太久。
她這副模樣,就像被人綁住四肢之后除去衣物,解下褲頭,抽出里面的皮筋,做成彈弓,砸了她家玻璃一樣。
“?。。。 币宦暭饨?,白淼等不到寒江雪的解釋,忽然如癲狂一般,高舉青鋒,縱身一躍,就要將他一劍立劈。
此時此刻,寒江雪心知解釋無用,只能賭。
于是他展開雙臂,做出一個迎接自家女人投入懷抱的姿勢,再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臉。
下一刻,白淼的劍就停在了他的頭頂。
劍是一把靈光閃閃的寶劍,人是氣喘吁吁臨近崩潰的女人。
幸好,劍雖然不屬于寒江雪,人卻是屬于他的。
“怎么了?我在外面受了重傷,本來打算養(yǎng)好傷再回來,但是又擔心你還在等我,所以我不顧傷勢,千辛萬苦才回到家,我心念著你。你卻要殺我?”寒江雪一邊說,一邊后仰,再繞過鋒芒,走到白淼身后,一把將她抱住。
他這些話半真半假,說的滴水不漏。把自己的干系推得一干二凈,倒讓白淼無言以對了。
白淼渾身一顫,放開手中青鋒,轉過身緊抱寒江雪,好一陣嚎啕大哭。
“嗚哇……”
寒江雪輕拍她的玉背,好言好語的哄著,但他明顯小看了白淼的出水量,足足哭了半個時辰才停下。
隨后,忽然一把推開寒江雪,再一掌吸回青鋒,又架在了寒江雪的脖子上,瞪著眼睛,抿著嘴,滿臉寫著不服。
寒江雪扯了扯嘴角,這女人變得真快,以前不是只對傲雪有感覺嗎?怎么現(xiàn)在就對自己要死要活離不開了。
但好歹也要問出個所以然來,于是試探著問道:“你又被人強上了?”
此言一出,空氣似乎都凝住了。
白淼眼睛紅了,臉也變成不自然的漲紅色。
寒江雪也跟著變了臉色,但也只是短短的一剎那,又恢復成正常。
如果是在別處,白淼受到凌辱,她就絕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如果是在這里,白淼就絕不會受到凌辱,哪怕是萬花谷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宗主出馬,也傷害不了她。
因為這個院子里不止是寒江雪的居所,還有一個寒江雪的守護神,他的小祖宗,藍魔。
所以,寒江雪不但不關心白淼,反而用一種質疑的語氣問道:“你把他怎么了?!”
如果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想要對白淼不軌,結果可想而知,除了驚動藍魔,逼她出手之外,不會有第二個結果。
“我把他閹了!”白淼恨恨的道,然后把劍一收,又一下刺穿寒江雪的罩袍,往上一提,“下一個就是你。”
“臥槽了……是誰那么大膽敢欺負我的女人!”寒江雪雙目圓睜,強忍著渾身劇痛,大聲喊道。
但他心中卻破口大罵,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別人就算想要欺負你,你把他削成人棍不就得了,把他閹了,豈不是要做太監(jiān)?
不過這關他屁事?
“他有沒有占你便宜?”寒江雪抿著嘴,皺著眉,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任何一個男人在懷疑自己是否被人戴上綠帽子的時候,都會露出他這般表情。
“哼!”白淼冷哼一聲,收了劍,似乎很滿意寒江雪的表現(xiàn)。
能夠看到他一臉擔心關切的模樣,也不枉費姑奶奶苦等這么久。
但她卻不說話,只是側坐在石凳上,以手扶著臉頰,微微一笑,翹起二郎腿,白紗裙自然滑落,露出美腿玉足。
寒江雪虎軀一震,瞪大雙眼,大袖一揮,折身就走。
也不知道哪個倒霉鬼惹了這貨,最后卻讓老子來背鍋,不拿點補氣丹補償我,還想雙修?做夢吧你!